“浅草,今年的樱花开了……”墨玉映着与往日一般不曾回应他只字片语的睡颜,修长素净的手替她轻轻拂去散落脸颊的樱花花瓣,不自觉地收紧怀里除了沉稳的魄动昭显主人仍旧活着,不再有任何生气的女人。
还不愿……醒来么。
“浅草,再不醒……要错过今年樱花新酿赏期了……”即便紧紧拥着沉睡的精灵,却不再属于自己。仿佛褪尽的,不止满院华樱这一场繁华,在漫长的等待中消逝,缓缓凋败,还有那颗不完整的心。
一时一时地等待,一日一日地等候,一年一年地守候,每过一日,心中不安便加深一分,仿佛怀中人,永远不会醒来。
“退下吧,管家。”接过老管家递上的薄衾,小心替似乎只是睡得比较沉的她披上,在老管家想说什么之前,便让他退下了。
将一名被卯之花队长诊断醒来希望等于零的女席官留在朽木主宅,留在自己身边,果然与三十多年前迎娶绯真一般,受到长老团的强烈反对,即便是以照顾挚友的名义。
‘白哉殿下!即便浅草七席是朽木一族的朋友,白哉殿下顾念友谊,接来朽木宅静养照顾,也自有仆人伺候,岂能由堂堂朽木族当家屈尊亲自照拂,还让她入住仅能由当家主母入住的内宅!礼不可废,白哉殿下!’
‘礼不可废么……正因为礼不可废,所以浅草注定应该入住内宅,注定需由我亲自照顾。’记得那时,自己是那样回答他们的,而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的。
相信长老们,也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浅草,迟早会是朽木一族的当家主母,在她醒来之后……
只不过,他和长老们都没想到,这一等,便是十年有余。所以在浅草入内宅静养第十五年春,长老团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在下一个例行议日联合三大长老对他进行‘劝告’。
那晚过后连续五个日夜不敢有半丝懈怠守在她身旁,时刻准备由紫盾借度灵力护住她微弱得稍不在意便会消逝的魄动,那时刻揪紧心脉的不安,更甚那时见到湖底脸色苍白得几近死亡的她,此后,五日渐渐变为十日,变为五月、十月、五年、十年、十五年……岁月渐渐淡化时间的概念,由日子拼凑出来的长度不再明显,只是那等待中的不安与彷徨,却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消亡,反而,与日俱增。仿佛这十五年的守候,不过一瞬,而此刻的等待,漫长犹如百年……
最初的五年,每日须由紫盾向他借度灵力续命,加上卯之花队长悉心医治,她的魄动总算开始渐渐恢复平稳,只是,那一日卯之花队长诊断的定论,却让他明白,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浅草七席已无大碍,只是……’湛蓝双眸定定地看向他,似有不忍。
‘无妨,卯之花队长,请直言相告。’默默握紧浅草的手,他却分明感到那无法违逆的寒意。
‘……浅草七席没有苏醒的意愿,那次救志波副队长,她已抱了必死之心……’
必死之心……活得很累么,浅草。在那张懒散笑容下的疲惫,其实一直看得很清楚,只是,接近那抹阳光的资格,早在多年前,便已经丧失。除了陪伴,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等待着,那抹光,愿意再度折回……
等待着,接近月华的契机……
‘白哉大哥,我们去喝茶好么?今年的樱花开得特别好看呢。’仍旧灵动不带一丝杂质的翠绿,带着狡黠笑意在樱花树下向他走来的少女,一如怒放华樱,绝艳不容忽视,耀了眼,暖了心。
‘樱花已经开过了,赏花人错过了季节。’仍是落樱时节,立于散落的满地繁华中,黑色双眸沉寂而不带半丝光芒,彻底吞噬了那抹阳光,竟连那抹淡淡的笑意,都带着几分苍凉,冰寒入骨。
如果提前预知会有今日结局,回到当初是否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落樱仍旧自顾凋零,沿着不可违逆的,早已由命运安排的轨迹,款款而落。
‘陷入长期昏迷的病人极少能够苏醒,除非觉得自己仍被需要着……’
‘紫盾,这些年,她曾问过当年的事情么……’这是卯之花队长在向他下达最后宣判,做出千叶此生永远无法苏醒的诊断后,他第一次开口询问作为当年一切事情见证者的紫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