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鄞得皇帝首肯,急忙碰起那份奏折,刚看了一眼,禁不住道:“是徐珵的上书?”
皇帝点头:“正是他,这份折子到朕手头时,朕一时竟没想起有这么个人。想了半天,就问于谦,此议南迁徐珵邪?”
吴鄞也想起这人,内心中顿生鄙夷之意。在他看来这就是个糊涂人儿,当初万岁爷刚监国,主持国政,调集各路兵马进京城勤王。诛心而言,若是守住京城击退也先部敌军,那才是众望所归,登基为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这姓徐的却建议迁都南京,如果皇帝采纳他的建议,丢了北京不要紧,威信必然受到严重打击,要想登基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也因为,徐珵不但被京城官民唾骂,也失去了朝廷的信任,被赶去出京城打发去陕西招兵了事。
“是,万岁爷,奴婢先看看这徐大人折子究竟说的是啥。”吴鄞将目光落在上面,一目十行看下去,顿时吓了一跳。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徐珵封了陕西布政使司衙门,抓捕官员,弹劾高凌汉贪赃枉法……好大动静。”
是的,这个动静大了,那才是惊天动地啊!
徐珵折子上说,他在陕西招募兵勇的这一年中因为要征收战马组建骑兵,发现各地马场军马存栏和上报朝廷的数字不合。就暗中调查,发现各地都有虚报数目骗取朝廷马政补贴和免税优惠的问题。
积年下来,陕西马政已经彻底糜烂,从省布政使到地方州、府、县各级官员都贪墨了巨量马政补贴款子,中饱私囊。
奏章上还说,他已经录了相关罪官的口供,一并送到京城。
……
原来,那日徐珵攻下粮仓,将西安商贾借给高凌汉的白银封存之后。
各大商号眼见着自己就要承受巨大损失,说不好还会破接灭门,也顾不了那许多,纷纷拿出借条告发高凌汉,请徐珵法外开恩,将借给布政使司的银子发还自己。
如此一来,水落石出,陕西各级官员贪污历年朝廷马政补贴银子一事大白于天下。
徐珵大喜,录了口供之后,将银子还给各大商家。当然,因为所有的银子都已经化了铸成五十两一锭的官银,需要扣除一成火耗。
商贾们能够拿回借出的银子已经万幸,些许损耗也可以接受,不再纠缠。
沿着这个突破口,徐珵雷厉风行,立即将陕西上上下下查了个底掉。一口气捉拿了四十多名大大小小的官员。另外,高凌汉和三个官员还在考场中出不了,要等到本年桂榜出来之后,才好捉拿归案。
做好这一切之后,徐珵不敢耽搁,立即用八百里加急,换马不换人将相关证据送来京城。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已经做成铁案了。
徐编修做事也是稳妥,这份奏折在交到通政司之后,还另外给都察院誊了一份。原因很简单,就是想尽快将奏折放在皇帝御案上。
按照明朝的政治制度,官员的奏折和公文先要送去通政司,经过审核之后才能递到内阁,然后是司礼间,最后在是皇帝那里。经手的环节实在太多,耽误事不说,知道的人多了,说不好又起波澜。高凌汉毕竟做了将近十年封疆大吏,朝野中座师同门同年门生不知道有多少。而且,此案还牵涉到太仆寺,怕就怕那些人一搅,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