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万佛的被夜风拂动着的衣衫倏地静止下来,右脚轻轻踏往地上,即发出有若闷雷的声音,整座翠云峰都仿佛晃动了一下,那天空中悬浮的云中鬼门缓缓的被撕裂开了一道缝隙。
阴气弥漫,化作旋风在朱万佛的身边旋转,光点般的剑影就像玻璃上的雨点被迅速擦干净。
古传侠仍是意态悠闲地卓立老槐树之巅,天虹剑早回鞘内,像是从来没有出过手。
“古传侠就是古传侠!即便是鬼门大开,万鬼幻形,依旧不为所惑,否则朱某人在气机牵引下,全力出手,只需一击便可得胜而归。”
古传侠望往天际,眼神若能透出乌云,对那巨大的鬼门之后的一切都洞悉无遗,夷然道:“我既不求于天地,却又对天地有恩,万物都当感谢我,有它们在,我又如何会被区区鬼物所迷惑?”
朱万佛点点头道:“果然不凡!内成一界,外感天地,作为我朱万佛的对手,你有这样的手段,我真的很高兴。”
两人均神舒意闲,不但如同从未曾出手相互试探虚实,更像至交好友,到此聚首谈心,不带丝毫敌意。这样的气氛,让不少想要看一场酣畅淋漓的盘肠大战的武林中人,有一种我脱了裤子,你却给我看这个的心塞感。
唯有那些真正的高手才知道,古传侠与朱万佛的交手,虽然不见血腥,却远比杀的鲜血淋漓来的更加凶险,更加的不容有丝毫的大意。
这不仅仅是功力、武技的比较,更是心神,意志的较量,谁若是逊了一筹,便会输掉所有。
就在此时,朱万佛全身衣衫骤然如同狂风中的大旗一般飞扬,猎猎狂响,锁峰的阴气云雾绕着他急转起来,情景诡异之极。
古传侠微微一笑,手往後收。却不是搭在腰间的剑柄上,而是像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缕尘埃,就如同拂去了心中的阴霾。
从华山到邙山,一路狂奔,古传侠的内心却陷入一种绝对的平静。各种情绪和想法都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却没有真的让他沉溺进去。
一路上古传侠看到了现在的大明百姓生活的摸样,不得不说没有了武林中人的捣乱,百姓生活的似乎变得更加美好。
侠以武犯禁,并不是假话。
但是这种美好是虚幻的,不真实的。它就好像是空中楼阁,风一吹便会散去。人唯有自强方能不息,当一切的希望都寄托于信仰那些或是虚幻,或是无法回应请求的偶像身上,光阴渐逝,除了苍老,一切如故。
在这一天的奔袭之中,他看到了掩盖在虚假的和平下的世间百态,看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终于理解了某些先贤留下的至理名言,其中果真也蕴含着无法言表的武学至理。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这是至理,是真正的大道之言。
以前古传侠追求的是没有破绽的剑法,以为一剑可以化作千万剑,如此一来便是天罗地网,再也没有缝隙,任何的招式都能防御住,任何的进攻都会无懈可击。
但是现在古传侠能够明白,一剑就是一剑。就像剑本身,它就是一个‘一’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然而万物归一。
只有存在破绽的剑法,才能孕育出强大的剑客,因为只有拥有破绽,才会去追求更加强大,更加凌厉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