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第596章 傅八岱的锦囊妙计(2 / 2)

太后,也有许多年没有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她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容,却多少有几分清冷之意,裴元灏似也知道,便挥手让他们起来,正好常太师已经走上来,帝后都过去与他谈了几句,这时,站在前面不远处的申恭矣,还有他身后几位虎威犹在的老人,都走了过来。

“草民见过太后。”

“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太后万福!”

太后淡淡微笑着看着他们,点点头:“你们都来了。”

说着,看着其中一个高大壮硕如黑铁塔的老人,白发苍苍却还显得十分壮实,笑道:“你们,都还好?”

“拖太后的洪福,草民等都还硬朗。”

太后笑道:“是硬朗,不然这把年纪,也跑不得拒马河谷。”

那几个老臣听到这句话,倒像是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申恭矣在旁边见了,立刻上前道:“太后,老臣等也愿太后凤体康泰。”

太后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费心了。”

申恭矣脸色一变,急忙低头:“太后言重了,老臣不敢!”

太后微笑了一下,便露出了疲色,那几位老将军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见太后转过身来,往人群里看了一眼,一个玲珑的身影映入眼帘,走到她面前跪拜道:“儿臣拜见太后。”

太后说道:“公主,快起来。”

裴元珍站起身来,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长衫,在这样的天气里略微有些单薄,却衬得她肤白如雪,翩翩然如穿花蝴蝶一般,脸颊上还带着一点粉红,不知是冷的,还是——

太后已经笑道:“都长这么大了。”

“是太后不疼元珍,也不来看儿臣。”

“哀家那里太静,可不合你的意。你看你,春猎还跟着去,哪能在佛塔呆得住?”

“儿臣想去草原看看么。”

“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没关系,有人会保护儿臣的。”

“哦?”

太后挑了挑眉,就看见裴元珍微笑着,目光似乎也在我的脸上落了一下,就立刻转身回去抓着一个人的手:“他骑马骑得可好了,儿臣到时候就跟他学!”

那个有些沉默的人被她拉了过来,站到了太后的面前。

我的心跳顿时沉了一下。

那张俊朗黝黑的脸上,仍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周围天气一样的清冷温度,和他一袭白色的长袍如为一体,带着冰雕一般的冷意,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就让我有一种几乎颤抖的寒意。

那双眸子,也凝着冰的气息,看向太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微臣拜见太后!”

太后看着他,道:“这位是——”

裴元珍急忙道:“太后,他叫刘轻寒,原来是集贤殿直学士。”

“哦。”

太后平静的看着他,但那双原本淡漠的眼睛却多了一些东西,仿佛冰层的出现了裂痕,透出了一道精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傅八岱的高足。”

听到这句话,轻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道:“微臣不敢。”

太后并没有回头,但她的心神,我却似乎能感觉到,她淡淡说道:“哀家,倒是听很多人提起过你。”

“……”

“年少有为。”

“……”

“难怪皇帝,如此器重你。”

“……太后谬赞了。”

我站在太后的身后,一直看着他,可他从头到尾,眼睛只是淡淡的低垂着,虽然面对太后不能直视,但他的目光,却分明不是“不直视”,而是一直在避免与我相对。

另一个人的目光,却一直在看着我。

裴元珍一直微笑着,这个时候说道:“皇兄当然很器重他,就在前天,他已经升任尚书仆射了。”

“……!”

我的心里狠狠的震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尚书仆射?!

他官升尚书仆射了!

之前他跟着傅八岱,虽然官居轻车都尉,但到底算是个闲职,集贤殿直学士才是他的正位,可现在裴元灏将他升任为尚书仆射,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不算是集贤殿的人了!

他,已经完全脱离集贤殿,脱离傅八岱,脱离了之前的一切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就在我病着的这几天,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而孙靖飞所说,在青楼中看到他和申恭矣密会——难道就是这个原因?!

太后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下眉,还是平静的对裴元珍道:“公主的眼光,不错。”

裴元珍立刻微笑了起来,脸上那也许因为天气的红晕,越发深了些。

我一直看着那张平静的脸孔,直到这个时候,仍旧没有任何的波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本的清冷已经凝结成了冰,在我的面前,一丝一毫都不再动容。

想到这里,我上前一步,对他说道:“刘大人,恭喜高升了。”

“……”

他像是顿了一下,慢慢的抬起头来。

那双平静的眸子,不带一丝温度,朝着我勾了一下唇角:“多谢。”

出行的车驾很快便到了宫门口,玉公公指挥着小太监们上前来服侍,裴元灏最后对着已经大腹便便的叶云霜说了几句话,便要带着皇后上车。

常晴临上车之前,回头看了我一眼,似在说让我照顾好自己,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时,水秀也走了上来,说道:“大人,咱们的车在后面,我们——”

“你等等。”我伸手摆了摆手,转头走回到人群中,常太师正背着手和一个人谈着什么,见我来了,轻轻的捋了一下胡须:“岳大人?”

“太师。”我朝着他俯首行礼。

他仍旧和以前一样,话不多,却都在眼睛里,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道:“你们,自有话说吧。”

说完,便微笑着走开了。

傅八岱转过头来,有些灰蒙蒙的眼睛看向我,似笑非笑的说道:“老朽还以为,你就走了。”

我咬着下唇:“你不会不知道的。”

“……”他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却像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他?”

“他现在已经升任尚书仆射。”

“老朽知道。”

“你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可能已经——”我几乎冲口就要说出来,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回头看了一眼,虽然有些目光看向了我们,但都小心翼翼的,我压低声音:“他的事,你真的知道?”

傅八岱像是笑了一下,虽然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却有一些苦涩之意偷出来:“知道又如何?这个世上,最难测的,变得最快的,就是人心。”

我顿时咬紧了下唇。

水秀原本站在台阶下,远远的候着我们,但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上了车,只剩下不多的几辆,她急忙上前一步,小声的道:“大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转头对傅八岱道:“这一次你为何不去春猎?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什么事的话——”

傅八岱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又知道——!”

我几乎都要急起来了,他却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你也放心,人心虽然不好掌握,但有的事,老朽还是算得出的。”

“什么?”

我疑惑着,就看见他伸手到袖子里,摸摸索索了半天,掏出了三个锦囊,一个粉色,一个红色,一个紫色,分别放到我手上,说道:“这三个锦囊,你且拿着,若遇到事态紧急,或者你无法处置的时候,就拆一个。记着,由浅到深,不要万分紧要的关头,可千万不要瞎拆啊。”

我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三个锦囊。

锦囊妙计?

这些东西,在市井民间的传说和说书人的嘴里,会经常看到听到,我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来这一套。

不过,也来不及说什么,时间已经到了,我只能朝他点点头,也顾不得他看不看得到,便被水秀拉着下了台阶,她扶着我小心的上了一辆车。

我坐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听见前方三鞭子在空中响起,然后马车便摇摇晃晃的朝前行驶了。

水秀也是这么多年来少有出一次宫,兴奋不已的趴在窗户边看着外面,而我,蜷缩在车厢的另一头,眉头皱得紧紧的,一直看着手里的锦囊。

傅八岱说,人心最难测,有些事,他却还能掌控。

但其实,事在人为,人心要怎么变,事才会如何发展,他连人心都无法预测,又怎么能去预测将来的事?

只是——

虽然不太愿意去承认,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智慧,非我所能及。

朝堂上的事,他只是一两句话而已,便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裴元灏这些日子来的作为,和申恭矣之间的争斗,不乏他在其中出谋划策,这个局,原本就是他布的,那么事态的掌控,他自然精与其他所有人。

难道,他真的可以预测到,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心里越想,越觉得有些玄乎。

这时,水秀也回过头来看着我,看我皱紧眉头看着手里的锦囊,说道:“大人,你在看什么?”

“没事。”

我敷衍着,可还是盯着那个粉色的锦囊不放。

如果说——

他真的能够预测到,在拒马河谷会发生什么事,第一个锦囊里写的解决的方法,其实就是在预先告诉我,我可能遇到什么样的危难。

如果事先看到的话,就算事情我无法避免,但至少,我也许可以事先预知,不让自己到时候那么手足无措啊。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牙,索性拿起那个粉色的锦囊,用力拆开。

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白绢,卷在一起,隐隐能看到有些字。

我急忙展开来一看,上面只有四个简简单单的字,写得工工整整,笔画间有着淡淡的连笔,显得行云流水——

叫你瞎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