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他的人便走上前来,颜老夫人脸色铁青,咬着牙一言不发,她的人也还没有退下去。
颜轻尘道:“怎么,这里还有第二个人要做主的?”
“……”
沉默了一下之后,我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人轻轻的挥了一下手。
那些围着闻凤析手持钢刀的人立刻收刀回鞘,默默的退下,就连围着我们的那些人也都退开了,我看着那个人有些眼熟,而他已经慢慢的走到了薛慕华的身后,柔声道:“你把她带回去吧。”
他的声音音质尖刻,这样温柔的说话,好像被粗粝的鬃毛轻抚过肌肤的感觉,并不太好。
薛慕华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只走到稍微放松一些的殷皇后身边,柔柔的说道:“娘,你看,他们不会伤害他了。他们只是带他回去休息,不要担心,没事的。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殷皇后这才稍稍的放松了一些,回头盯着刘轻寒:“儿子,你没事吧?”
刘轻寒似乎还不能完全接受眼前发生的一些事,但他也很快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带着一点迟疑的神情道:“我没事。”
“那就好,儿子……儿子……”
她一边说,一边珍惜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肩膀、手臂,眼中的眷恋几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动容,这种舔犊深情,原本就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的。
只有环抱着我的这个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心情,眼神复杂极了。
我多少能明白一些,轻轻在他耳边道:“当初,她受伤神智失常,是被轻——被刘大人所救。”
现在想来,也许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有定数的。
当年刘轻寒穷得家徒四壁,除了病重的母亲,又要照顾怀有身孕的我,却还将已经疯癫失常的殷皇后带回家照顾,也让他的日子更加艰难。那个时候谁不觉得他多管闲事,谁不笑话他傻?
可谁又能想到,他当年种下的善因,在此刻结出了善果。
如果不是当初他的好心收留,殷皇后固执的将他当成了儿子,现在又有谁能出面保他?
有的事,一饮一啄皆前定。
裴元修没有说话,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说的,只看到他的视线始终望着前方,刘轻寒握着殷皇后的双手交到薛慕华的手上,轻轻说道:“多谢了。”
薛慕华牵着殷皇后,柔声哄着:“娘,你该回去喝药了。别担心,他也要去休息了,等你喝了药,再去看他不迟啊。”
殷皇后立刻摇头:“我要陪着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人欺负他!”
薛慕华有些为难的看着他,刘轻寒和她对视了一眼,便轻轻的拍了拍殷皇后的手背,温柔的说道:“娘。”
“……”
“你先回去休息,喝药。等我忙完了,一定来看你,我陪着你。”
他这一声“娘”,直叫得殷皇后心花怒放,眉梢眼角都是满满的笑意,像个孩子一样满足的点头:“好,好,好。”
最后,她几乎是一步三回头,之前还一直抓着刘轻寒的衣袖不肯放手,最终还是被她这“一儿一女”哄着终于松了手,而我看到那个挥手的男人也这么一直站在薛慕华的身后,这个时候慢慢的转过身来,目送她们离开。
是多年不见的韦正邦!
一看到他,我立刻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
要说当初我和他的相处,从来就没有愉快过,我也不是一个心宽的人,将黄天霸视为知己,就注定了我不会太喜欢和他对立的人,况且这个韦正邦——我对他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现在看来,他似乎是已经完全归入颜老夫人的麾下了。
那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当他目送薛慕华离开,自己也转身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瞥了他一眼,两个人的目光都是冷冷的。
等到他也离开了之后,我转过头去,看向了颜轻尘。
他坐在大堂的门口,阳光正正照在他的背后,却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片阴翳,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眼神,只依稀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手上的那张纸笺上。
那是谁传来的讯息?什么样的讯息?
能让他这么快,就做下了某些决定。
我似乎也忘记了后背传来的剧痛,盯着那张纸笺,直到颜轻尘手下的那些侍从慢慢走上前来。
就听“苍”的一声,闻凤析的剑,无功返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