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轻涵的笑意更深了:“那是谁?”
“是韦正邦!”裴元丰目光如刀,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在年宝玉则,向东察合部出卖我军动向的人,就是韦正邦!”
这句话一出,我听到周围好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连颜轻涵,虽然从他一出现在颜家喜堂中,他的脸上就一直是仿佛面具一般的笑,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凝滞,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他。”
颜轻涵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着他脸上慢慢敛去的笑容,还有眼中越来越甚的寒光,我的心里那块始终悬着的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轰然落地。
有一些一直困扰我的疑团,终于可以在这一刻解开了!
裴元丰的英勇善战,在他少年时就已经誉满朝野,就连洛什那样倨傲的人都称他为“将星”,可见他在军事战略上的天赋;我之前没有见过他骁勇善战的一面,可当初在年宝玉则,他凭借地势之利层层设防,几万人的军队面对东察合部二十万的大军,就可以处于不败之地;而后来被团团包围的时候,他不让营地点燃篝火,防备东察合部的偷袭,却在我和裴元修一出现,便知道我们是回来“劝降”,东察合部绝不可能再来偷袭,这样的料事如神,无愧将星之称。
而后在突围的时候,即使那样兵荒马乱,他尚能随时的对应地形变换冲击阵型,做到滴水不漏,可见他的兵法阵法之熟练精湛。
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奇怪,以他的能力,那场仗为什么会打成那样?
现在,我明白了!
他的战败,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心头火气,冷冷的对颜轻涵说道:“你以为,你们做过的事,没人知道吗?”
颜轻涵掉过头来看着我:“你又知道什么?”
我的眼中怒火愤然,咬着牙道:“当初元丰驻扎年宝玉则,他在周围依山势设下的众多防备,东察合部的人居然一一拔了,最后,对蜀军大营形成总包围。如果拔一两处,尚可说他们误打误撞,运气好,但,绝不可能处处如此!”
“……”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
他冷笑了一声:“出卖他的人可能是蜀军中的任何一个人,你凭什么就说是韦正邦?”
“的确,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但有的事,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什么?”
“忽木罕和佔真让我回蜀军大营劝降元丰的时候,要扣下离儿做人质。他们竟然知道,元修作为我的丈夫,并不被颜家的人所承认。”
“……”
我瞪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这是颜家内部的事,哪怕身在成都的百姓都未必会知道,东察合部远途而来,被蜀军阻在年宝玉则,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
“蜀地,成都,颜家内部,有人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这个人,不仅了解颜家内部的事,而且对军中的讯息也非常了解,至少——他的身份在颜家不低,可以在军中有自己人,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话说到这一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而周围的那些宾客,连同颜家的护卫,甚至连刘轻寒他们也全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若说颜轻涵对付颜轻尘,那还只是家族内部的斗争,兄弟阋墙而已,但如果这样出卖军机,那就根本是毁家灭国之举,最为人所不齿。
薛芊狠狠的一顿蟠龙杖,几乎连地板都要被打碎了,也难消她此刻心头的恶气,怒骂道:“混账东西!”
裴元丰接着道:“不过,刚刚我说,让年宝玉则的仗变得难打的人不是你,这句话也不全对,韦正邦当然是在你的授意下,去做那些事的。”
颜轻涵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是在我的授意下?”
裴元丰一字一字道:“因为佔真!”
“……”
“我们能够活捉佔真,本来是意外之喜,加上我们急于赶回成都,所以并没有立刻审讯他,但韦正邦一定很害怕,他跟东察合部勾结,出卖蜀军军机的事一旦泄露,他在颜家,在成都就再难有立足之地,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颜轻尘此刻冷冷道:“我眼里当然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裴元丰道:“你们就在天目寺动了手。”
颜轻涵笑了起来:“又是我?”
“当然是你。我们在天目寺留宿的第二天,佔真就被人救走了,如果是外人,要探查清楚南厢这些人作息的规律,找到空隙的时间进去,行凶,救人,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可韦正邦不一样,他就住在南厢,清楚我们每一个人的作息,他当然能很快的把消息传出去,然后,你的人动手。”
颜轻涵刚要说什么,裴元丰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也不用否认。蜀军的佩刀我们有例可查,刘大人他们带来的人使用的武器,我也私下查看过,行凶的那把刀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只可能是外人带来的。而那个时候,盘踞在天目寺左右,又跟这件事有关系的外人,只有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裴元丰闭上了嘴巴。
喜堂里也有了一时的空洞和安静。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颜轻涵,似乎想看他还想如何狡辩反驳,可他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看了裴元丰一会儿,终究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