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脸上满是惊恐无措的表情,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又都无可奈何,几个年老一些的甚至根本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摇了摇头,便佝偻着身子走开了。
一边走,一边长叹:“天不太平,要下雨了。”
我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就在这时,后面响起另一个脚步声,是跟着我们出来的随从,那个领头的跑了上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夫人,突然停下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急忙掩饰的说道:“没有,只是刚刚胸口有点闷,我让停下来歇一下。”
“哦?”
那人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周围,立刻就看到那边的告示,和议论纷纷的人群,急忙说道:“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们停久了只怕也不好。委屈夫人耐烦一下,我们就快要到码头了。”
“也罢。走吧。”
“是,夫人。”
那人又对着车夫一挥手,立刻,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行驶去了。
我靠在窗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外面,这时离儿挪到了我的身边,扯了扯我的衣袖,轻声道:“娘,怎么了?你不舒服啊?”
我低头看了她一眼,勉强做出个笑容:“没事。”
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也知道我只是在敷衍她,但也没有多问,只是轻轻的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而我伸手抱着她,看着外面那些不停被甩在身后的风景,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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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马车绕路的关系,我们又走了一刻钟才到达码头,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裴元灏的船似乎在岸边已经等了一些时候了,一看到我们的马车停下,我和离儿下车,候在码头上的吴彦秋和他身后的几个侍从都松了口气。
他们急忙迎了上来:“夫人,离小姐。”
我点了点头。
吴彦秋下意识的往我身后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周围:“今天公子没有来?”
“他忙。”
“……”
感觉到吴彦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又平静的说道:“金陵这么大,每天都有无数的事要他处理。”
他“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现在这个当口,大家的神经都紧绷着,尤其是他,说话更是要小心谨慎,稍不注意也许这江面上就不会太平了。
想到这里,我也往他身后望了一眼。
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护卫,都是之前跟随他进入西川的,皇帝的禁卫军,我虽然只认识一个杜炎,但其他几个因为经常见面的关系,面孔也都熟悉了,可今天,偏偏那个最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
我问道:“那个杜炎呢?”
吴彦秋的眼色暗了一下,说道:“受伤了。”
“受伤了?”
我一惊,但立刻反应过来,离儿说昨天裴元灏遇刺的时候有人受伤,莫非就是杜炎?
不等我再开口询问,吴彦秋已经说道:“伤虽重,但都是皮外伤,修养一阵子就无碍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道:“知道了。吴大人最近辛苦了。”
这句话倒像是让他有些感慨,甚至那张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倦容,道:“这是下官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但,就是他这句话,我听着心里却突然咯噔了一声,感到一点不对劲。
扬州是刘轻寒收回的,他是扬州府尹,可为什么这几天都是吴彦秋在江上忙来忙去,就像今天皇帝遇刺,照理说处理这件事的应该是当地的地方官,也就是扬州府尹才对,但为什么会是一个礼部侍郎来处理。
刘轻寒呢?
他干什么去了?
难道说,他伤重未愈,还在养伤吗?
回想起在天权岛上,他的肩膀上那个骇人的血洞,被萧玉声一剑刺穿,后来上船的时候失血过多,几乎已经快要虚脱了,那么重的伤,就算后来得到了御医的治疗,大概也还需要一阵子调养吧。
这么一想,倒也——没什么。
但我还是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吴彦秋已经柔声对我和离儿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离小姐是不是可以过江了?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离儿点点头,便走到了他身边,但刚一站定,还是有些踌躇的回过头来看着我,轻轻的说道:“娘……”
我看着她,一时也有些怔忪。
昨夜,她对我的那个要求,我一直没有答应她,也没有回复,直到现在已经要过江了,也许这是她和裴元灏最后相聚的日子,也可能是能满足她一家三口团圆的最后一个机会。
但,我看着她渴求的眼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我连我自己,都还没有说服。
就在我和她对视着的时候,吴彦秋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一看,顿时慌了神:“皇上?!”
我抬头一看,裴元灏已经从船上下来,正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