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僵在空中,一时间似乎抬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知道,颜罡还在犹豫,以颜仪刚刚出现之后说话做事的作风就能感觉得到,她是言出必行的,但颜罡所图谋的,也不是一两笔生意这样的小事,哪怕真的被人打断了腿,只怕利欲熏心之下,也会有不少的人前赴后继。
这条铁棍虽然能震住他,但真的要让他放弃,只怕还不是一条铁棍能办到的。
一时间,双方都僵持了下来。
这个时候,裴元修慢慢的将背着的双手伸出来,走过来对着颜仪拱手行了个礼:“晚辈——”
他的话还没说完,颜仪就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老五说,外人不能插手颜家的事,若愚他们虽是女儿,但到底还是姓颜的,有他们开口的资格,而你——你既不是姓颜的,也不是我颜家的家奴,我们的事,不用你指手画脚!”
裴元修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他立刻微笑着说道:“老人家不要多虑了,晚辈并不是要对颜家的家务事指手画脚,晚辈只是希望,颜家在处理西川的事务上,不要故步自封,更不要错失良机。”
“故步自封?错失良机?”
颜仪冷笑了一声,而裴元修立刻说道:“刚刚听说,老人家立誓守护祠堂,实乃是孝感动天,但小小的甘棠村,却是与世隔绝,中原的战局变化,不是老人家所能明白的。若老人家一意孤行,只怕西川——真会如老人家所说,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颜仪冷冷的看着他:“我不信你!”
裴元修道:“为何?”
颜仪道:“我的确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中原的战局如何,我只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你既不是太子,却要用太子之名招募兵马,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你们要夺取政权,应该先想到的是普天下的老百姓,想想他们想要什么,想想你们要做的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可我刚刚从头听到尾,你们没有一句说到老百姓的福祉;你们所说的,不过是可以在战争中图谋什么利益,封侯之位,开国元勋?哼,这些东西,颜家不稀罕!”
一听她这话,颜罡就急了,上前说道:“你已经立誓终身守护宗祠,那就不要管外面的事。你不稀罕,难道颜家所有的人都不稀罕吗?”
……
这话,倒也是事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裴元修能说动颜罡,颜自聪他们,甚至于,所有愿意陷身到战争中的人,都是因为战争所能带来的利益。
颜罡喘着粗气,对颜仪说道:“大姐,不管你今天怎么说,该做的事,我就一定要去做!”
颜仪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混沌的,发灰的眼珠里透出了一点犀利的光来:“你是铁了心了?”
“不错!”
“哼,好!”
颜仪回头看了马老爷子一眼,就在马老爷子会意,一只手已经要举起那条粗重的铁棍的时候,颜自聪一个箭步上前拦在颜罡的面前,说道:“谁敢动我的爷爷,你们,都给我动手!”
一声令下,顿时,整个会场里寒光四射。
所有两边的人马,此刻全都将腰间的刀剑拔了出来,一时间,苍啷啷的龙吟之声不绝于耳,我只感到刀锋剑刃上的寒气都渗透到了我的身上,引得人一阵入骨的刺痛,我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下,是彻底的对上了!
马老爷子手持那根铁棍,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来站在了最前面,手臂一展,铁棍横在了两边人马的中央,怒吼一声:“谁敢动!”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中气十足,这一声怒吼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人耳朵都嗡嗡作响,连头顶那些白纱都颤了一下。
这样一来,对方虽然都蠢蠢欲动,却也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手。
就在两边又一次陷入僵持的时候,裴元修慢慢的抬脚走上前来,他的嘴角噙着浅笑,对颜仪说道:“老人家刚刚的话,句句在理,晚辈听着,很受启发。”
“……”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的时候,有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的。”
颜仪的眉头一皱。
裴元修平静的说道:“西川,是没有选择的。”
“……”
“你们,也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