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章老太君是皇帝的奶妈,在裴元灏成年之后就回到了沧州,但朝廷还是非常的厚待他们家,据说过去逢年过节的时候,皇帝都会特地让人送礼到沧州去,这样一来,宋家的名气就更大了。
不过,宋家却没什么人去走仕途,据说章老太君有一个孙儿叫叫宋宣的想要做将军,还是被扔到军队里做了一个参军,让去历练,后来如何就不知道了,宋家几乎就没有人再入仕,可毕竟有着这一层关系在,宋家在在沧州还是远近闻名,上有朝廷的官员庇护,下有一些富商财主为了搭上话而奉承,虽然宋家没有人当官,但到最后,倒是比当官更实惠一些,成了横行一方的豪强势力。
但,裴元灏的新政,治就是治的这一批人。
虽然有着那一层奶妈的关系,可触及到利益,再好的关系,再深的感情,也都不算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突然被撞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转头一看,原来是拉粮食的马匹路过门口,有一匹马无意中踢开了大门,而马背上托着的粮袋一斜,一些稻谷就洒了下来。
这么大风雪天,竟然立刻就有几只雀鸟飞下来啄食,险些被马蹄给踩踏。
谢烽见此情形,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个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简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站头看着他,说道:“世人碌碌,所求唯利。”
他冷笑了一声。
我说道:“那,你到底求什么呢?”
这也是我这么久以来,最看不透的一点。
之前问他,被他用一句“我所求者,本应与颜家相同”给盖了过去,可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明白,眼看着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谨慎的神情,我轻轻的说道:“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现在我们已经要到沧州了,过了沧州,再过天津,就要进入京城了。我觉得,也许答案就在京城。”
他的脸色微微一沉:“哦?你这么肯定?”
“现在裴元修身边的人,就和你刚刚说的一样,不过是为名为利,可你——你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你似乎也并不在乎名利,也就是说,有名利以外的东西再驱使你。”
“……”
“造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能让人铤而走险,不惜冒杀身之祸的,除了名利,大概就是——”
我看了他一眼,说道:“恩怨情仇。”
他的脸色又是一沉。
虽然这四个俗气得很,已经从说书先生的嘴里讲烂了,但如果要论起世间的事来,除了名利之外,大概就真的只有这四个字了。
而谢烽脸上的表情,也让我觉得的确如此。
我轻轻的说道:“到底是恩,是怨,是情,还是——”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见那一边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我和他都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两个身着铠甲的将领走了出来。
原本他们并没有在乎坐在这里的我们,但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其中一个仿佛“嗯”了一声,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确切的说,看着我。
另一个感觉到他脚步的停顿,转头看着他:“怎么了?咱们还得赶紧回去。”
“等一等,”那人抬手,然后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说道:“敢问尊驾,可是颜大小姐?”
我没想到这样的地方有人会认出我来。
于是站起身来,向对方行了个礼:“还未请教。”
那人确定了我的身份,立刻后退了一步,更加礼数周到的拱手行礼:“现在,宋宣。”
“……”
没想到,还真的撞上了。
这个人就是张老太君的孙子,那个曾经担任参军,在军中历练过的宋宣。
看着他现在一身铠甲加身,倒是器宇轩昂的样子,只不过,拜的不是皇帝,做的也不是保家卫国的事。
这人倒不知道我心里在腹诽什么,反倒是很认真的说道:“祖母曾经跟在下说过,如果能得遇见颜大小姐,务必请颜大小姐光临寒舍,祖母想要见见你。”
“章老太君,想要见我?”
这就更让我意外的。
不过就在这时,裴元修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听到了宋宣的话,他轻轻的说道:“现在,还不方便。”
我和宋宣都抬起头来看向他。
立刻,宋宣就笑了一下:“是啊,至少也要等这一仗打完。”
这一仗?
我微微蹙眉,抬头看着他们——这一仗?
难道说沧州,还在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