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谢烽这样的人不可能分不清轻重缓急,他要去天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并且是能够说服裴元修的理由。
我站在门口,感觉到一股更寒冷的风袭来,吹得我手脚冰凉,我瑟缩了一下,终于退回到房间里,屋子里暖意融融,可胸口那里却慢慢的渗透出了一点凉意,让我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天津,那已经是离京城的最后一个城池。
甚至可以说,是裴元灏的最后一个屏障了。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一点动静,我看不到王师的一兵一卒,也没有一点来自京城的消息,他难道真的要等裴元修的兵马抵达京城,兵临城下的时候,才会有一点反应吗?
不可能,他这个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甚至不做无把握之事。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理由。
只是,不管我怎么想,大概都想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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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一夜的北风,我在迷迷糊糊的梦境中迎来了第二天初升的太阳。
大概是因为一夜的风将天上的阴云都吹散了,出发的日子能遇上这样的好天气倒是难得,甚至连园中那些服侍的丫鬟小厮们,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容。
而让他们轻松的,当然应该也有我们的离开。
吃过早饭之后,花竹和宋少夫人便过来陪着我下了楼,这位少夫人跟我相处得还算和睦,所以我一走,她也多少流露出一点舍不得来,我与她细细的话别之后,又看向旁边——
“章老太君呢?”
宋少夫人轻声说道:“老人家昨天晚上气了一夜,今天起不来了。”
“哦?怎么?”
“之前公公答应了要带她去京城了,可现在又——”
“哦……”
“再加上小叔要走,老人家就更生气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
之前宋怀义急于攻打沧州城,自然就是为了早日将已经病糊涂了母亲送去京城,但现在局势不算明朗,他自己也还没找到那个吃里扒外的“奸细”,贸然去京城,显然是有危险的;再说,裴元修并不完全相信这两家人,也不会让他们全部跟着自己走,带上宋宣和崔坚成,一来是表示自己对两家的信任,也的确是有着需要用他们的人的必要;二来,这两个人留在他身边,也多少算是人质的意思了。
宋怀义作为家长,当然未必愿意自己的儿子身处险境,但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他也必须剖明心迹了。
我想,崔泰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章老太君不管站在哪个立场上,都不会希望这个最得自己疼爱的孙儿跟着人北上,去经历那一场不知生死的大战。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关切的说道:“她身体没事吧?可惜时间紧,我也来不及去看望她老人家了。”
宋少夫人笑道:“颜小姐别客气了,其实这里离京城也不远,等到裴公子大事一定,公公说了,一定会立刻把老太君送去京城,到时候,自然有相见的日子。”
我笑了笑:“是啊。”
这个时候,便有侍从过来催促,我们该出去了。
我被他们陪着一路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比来的时候更多的车马停在大门外,而正巧就看见韩若诗被小莲扶着上了马车。
她,还是要走的。
不过,韩子桐呢?
我往周围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她,反倒是看见了谢烽,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神情凝重的望向北方。
看来,他也是说服了裴元修了。
我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不过这个时候也犯不着去解,毕竟沧州离天津实在是太近了,我想要的答案,过不了两天应该就会摆在我的眼前。
这个时候,裴元修走到我身边,说道:“今天还好吗?”
他是在问我的身体。
我刚刚也看到了那个大夫随军前行,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便淡淡说道:“我没事。”
他又叮嘱道:“在路上,如果有任何的不适,都要告诉我。”
“嗯。”
“好,上车去吧。”
我被花竹扶着走到一辆马车旁,刚一撩开帘子,就意外的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帘子撩起,阳光照了进去,那双清亮的,被描摹得相当勾人的眉眼正俏生生的看着我。
韩子桐?
她已经坐在这马车里了?
我愣了一下,她也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便扶着花竹手臂慢慢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