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书房里的是一个身着月白道袍的青年人,清瘦出尘,两眼有神。老管事正在书房陪他叙话,忽见杨帆开门进来,老管事连忙唤了一声:“阿郎!”随即便向那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家阿郎。”
杨帆目注那位白袍人,缓声问道:“足下从清河崔府来?”
青年人浅笑着向他拱了拱手,风度翩翩地道:“清河崔林,见过杨将军。鄙人在清河时,常听老太公提起杨将军,老太公对杨将军赞誉有加,常谓曰后生可畏。今见将军,果然丰神如玉、气宇不凡,崔林得见将军,幸甚,幸甚!”
杨帆笑道:“崔先生真是客气了,鄙人在长安时曾有幸面聆崔老太公一番教诲。如今算来,已经有两年不曾见过崔老太公了,老太公可还安好么?”
崔林道:“承蒙动问,老太公康健如昔,身体安好!”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对杨帆道:“鄙人此番赴京,是为备考秋闱的。老太公特意着我捎来这封书信,今与将军结识,今后正好走动。”
杨帆心道:“博陵崔、清河崔一向暗中较劲,争夺崔氏第一大姓的位置。如今博陵崔有崔湜、崔液等四兄弟同时入朝为官,声名鹊起,清河崔氏怕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杨帆想着,便请崔林入座,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书信,书信一抽,随着信纸便有一张盖着鲜红大印的契书跃入眼帘。杨帆先是一喜,展开一看却又一呆,急忙再去看那崔家老太公书信,看完不禁哭笑不得。
原来,他派人送信给崔家,说是古竹婷姑娘为他立下大功无以为报,恳请崔老太公为古姑娘一家脱籍。崔老太公如今让崔林捎回来的却不是脱籍契书,而是一份转户契书。
崔老太公把古竹婷父母兄弟一家人的奴籍全部转到了杨帆的名下,这份契约是崔家在当地官府办的“过书”,有这份过书在手。古竹婷一家人就是杨帆的奴隶了,想杀想打还是想给他们抬籍变成良家子,悉从尊便。
崔老太公这么做看似无聊了点儿,杨帆既已提出这个要求,当然是要为古姑娘一家脱籍的,但是崔老太公反正是要卖他人情的,何不卖的更漂亮点儿?中间走了这么一道看似无用的手续。古竹婷一家人就成了原杨氏家奴得恩主释还,抬籍为良民。
这么做。就坐实了杨帆对古家人的恩情,以前终究差了一层。崔老太公千年世家,底蕴深厚,不差古家这么一房家奴,可对杨帆来说,这却是邀买人心、培植亲信的重要一步,毕竟古家脱了籍也是要生活的,而这一家人从小学的就是打打杀杀,他们成了良民能干什么?杨帆有如此恩德与古家。还怕他们不誓死效力么?
崔林笑吟吟地看着杨帆,对他几度神态变化毫无讶异,显然信中的意思他是早就清楚的。杨帆看罢了书信,轻轻吐出一口浊息,对崔林拱手道:“老太公隆情厚义,杨某感铭于心!”
本来这份人情他就是欠定了的,这一下更是无可推脱。如今崔林赴京。以崔家的雄厚底蕴,只派这么一个子弟赴京,显然对他进士及第是信心十足。崔林一旦进士及第,必然入仕,那时杨帆还能不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为他上下打点谋个要职?
不过由此也可看出,如同博陵崔重点栽培崔湜。这崔林怕就是清河崔老太公重点栽培的人了,不出所料的话,他必是出身清河崔氏嫡宗长房,三五十年之后,就是理所当然的清河崔氏家主,如今二人都是正当年少,早早结下交情。以后不就是一辈子的莫逆之交?
杨帆收好书信细细攀谈,果然不出所料,崔林正是清河崔氏嫡房长孙,一叙年齿,杨帆二十七岁,崔林二十四岁,两人当即改口,以兄弟相称。杨帆欣然道:“贤弟赴京可有住处?为兄西厢有一处客房倒还精致。”
崔林已经知道杨帆做了归德中郎将,现在长住千骑大营,不能每天回来,家中只有女眷,他一个青年男子哪有住在人家的道理,便温煦地笑道:“崔家在东都置有宅子,管事家丁一应俱全,就不在兄长府上叼扰了。”
崔林说着,便欲起身告辞,杨帆道:“怎么就走?便不在府上住下,为兄也该置酒备宴,为贤弟接风洗尘才是道理。”
崔林道:“实不相瞒,小弟还有长辈在洛阳。今日到洛阳,听说兄长正好在府上,生怕来日扑一个空,所以小弟就先到了贵府,如今事情办完,得回去拜见长辈,长辈知我今日到京,不好劳长辈久等。你我兄弟今后要打交道的机会还长着呢,却也不差在今日。”
杨帆听他在京还有长辈,这倒是不可轻慢的理由,忙亲自把他送出府门,候他车马离开,这才回转府内。杨帆摸摸怀中那封书信,大步流星奔了阿奴所住的院落,过了曲池长桥,跨进院门,恰看见古竹婷正在院中林荫下练功。
也是最近杨帆在军中时长在家时短,来阿奴院子的次数就少了,古竹婷根本没料到这个时辰他会闯进来。要有人来也只能是他,这后宅除了他也没有男人了,当然勉强要算的话,杨念祖那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也算一个。
是以古竹婷的打扮非常随意,乌油油的头发只以细红绳儿系成一束马尾,穿一袭银白色短褂细绸细裈,腰扎一条红腰带,仅是这身打扮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她此刻正在练柔骨功。
她单足稳稳地立在地上,整个腰肢向后弯去,另一条腿以劈叉的方式反折,却与立地的那条腿并齐,头藏在两腿中间,细细的小腰儿弯到了极点,这一来绷得最紧、线条最明显的就成了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