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伪装虽然远不及古竹婷那等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可是除非有人自他离开潞州就一路盯着他,否则就算熟识他的人,看到此刻的他,也很难把他和李三郎联系起来。
人家的妹子刚刚才向他吐露情意,虽然他绝对没有勾引过那个纯情少女,可是乍一见到人家的哥哥,杨帆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那不自然的笑容落入李隆基眼中,李隆基登时面皮子一紧,急忙起身问道:“二郎,京中出了什么变故吗?”
杨帆赶紧示意他坐下,安抚道:“不必担心,目前还没有什么变化。不过,以韦后种种作为看来,很难说她哪一天就会突然发动,所以我们必须得抢先动手!”
李隆基神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异常的冷静:“毛仲和宜德已经把京里的情形对我说了,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这次我来,已经把所有能用的人全都带来,二郎可已有了什么打算?”
杨帆道:“如今的情形乍一看似乎比则天皇后称帝的时候还要严峻。则天皇帝时,武氏掌握兵权,却只掌管北门禁军,南衙禁军隶属于宰相,而宰相们是站在咱们一边的。
如今军政尽皆操与韦氏之手,如此看来,咱们不要说胜算了,连举事的可能都不大。幸运的是,韦后不是则天皇后,她的才干与则天皇后比起来如云泥之别。
韦后迫不及待地想当皇帝,诸事操之过急,她的人看起来已经掌握了所有的机要中枢、台阁政职以及军队,可惜的是,时日太短,没有打下足够的根基,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唯一的机会!”
杨帆伸出手指,在杯中蘸了点水,在案上一点,沉声道:“我的计划是这样……”
自杨帆一上船,船就驶向湖心。碧水蓝天,澄澈一色,一叶扁舟,荡漾其上,谁会想到,就在这样一条小船上,正有两个人在其中商议着改天换地的大计划。
李持盈一袭道袍,娉娉婷婷俏立于竹林小亭之上,眺望着远处的那艘小船,恰似探出墙头的一朵红杏。她杏眼桃腮,秀发披肩,虽然身着一袭飘逸出尘的道袍,却也掩不住她的勃勃春色。
船上,杨帆把他的计划详细叙述了一遍,李隆基仔细思索半晌,用力一拍桌案,沉声道:“使得!如今这般局面,实也没有万全之策可想,唯有以暴制暴,殊死一搏!只是……”
李隆基情不自禁地锁起了眉头,杨帆问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李隆基道:“咱们本来的计划,是想诛杀韦党,成功之后奉大行皇帝为太上皇,如果家父不肯逼胞兄退位,那就退而求其次,由家父摄政。可是没想到皇帝竟然大行了,如今在位的是我的堂弟,家父的亲侄儿……”
杨帆道:“你担心,令尊本就不肯夺胞兄的皇位,如今更不肯轰侄子下台?”
李隆基苦笑道:“是!而且,如今大行皇帝遗诏中已经说明由家父辅政,这一来,恐怕家父更不肯以辅政王的身份夺取侄儿的江山,留下千古骂名。唉!家父有时……”
他没有说出“太过愚腐”两字,子不言父过,为人子女的怎能言及父母的不是呢。
杨帆微微一笑,道:“这不是缺点,而是令尊的长处。只不过,有些长处,适合一位仁厚长者,却不适合一国之君罢了。”
杨帆弯腰从船舱里走出去,李隆基也随之出了船舱,二人站在船头,看着一碧万顷的澄澈湖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怡人的风,精神为之一振。
杨帆道:“你所虑者,确实是个问题,一旦举事成功,国体大政就得马上定下来,君主之位一旦拖延久了,就不可能更迭了。令尊那边……,需要有人来说服他,一个要让他打心眼里信服的人!”
李隆基目光一闪,脱口道:“有了!太平姑姑!太平姑姑一定行的!”
杨帆没有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看着遥远的岸边,岸边棵棵垂柳,远远看去,如同笼在湖面上的一缕轻烟。
李隆基兴奋地道:“大行皇帝幽禁于房州十六年,家父作为太子,也被幽禁于东宫十六年。这十六年里,家父每日担惊受怕,唯恐遭了毒手。
那些时日,全靠太平姑姑暗中维护,帮家父化解来自武氏家族的种种陷害,是以家父对太平姑姑最是信赖,如果说还有人能够说服家父的话,那么非太平姑姑莫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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