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禹冰缳负手而立,淡然问道。
“是这样。”寒离略一沉吟,缓缓道:“弟子幼失双亲,为师父收养。但却有一弟弟,也为洛阳一户读书人家收养,起名叫吴逍。自小他养父便与一童姓好友家的女儿订了娃娃亲,两个孩子也青梅竹马,感情甚佳。”
淅沥的细雨声中,寒离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谁知他岳父后来进士及第做了官,十余年间居然官运亨通,官越做越大,便开始嫌弃起吴逍家境贫寒,辗转托人来退亲。”
禹冰缳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自小游历江湖,看尽世间百态,这样的故事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后面的结局即使不说,她也能大致猜到结局了。
“吴逍对未婚妻一往情深,自然不同意,便回信说要去参加科举,如若高中了,便请岳父大人应允两人的婚事。去年秋天,吴逍中了二甲第十七名,高高兴兴地去童家求亲,那老贼表面上热情招待,暗地里却下了黑手,趁机将他灌醉,诬陷他醉后奸杀了府中的婢女莲蓉。”
果然……禹冰缳冷冷一笑,并没有出声,听着寒离继续说道:“吴逍被下了死牢,我接到消息之后赶过去,原准备直接从狱中将他劫出来。谁知那个书呆子竟然不肯走,还振振有词地说:如果他越狱而出,虽然保得性命,可从此以后便成了大夏的通缉犯,永远不能抬头做人,而且自己所受的冤枉再也无法洗清,与童小姐的婚事也再无可能。”
“他说得对,看来吴逍为人十分冷静,并不是书呆子。”听了这话禹冰缳点头赞许道。
寒离脸上的表情也稍稍舒缓了一些,接着说道:“禹师叔也知道,我云隐山庄一向不与官府沾边,可童家势力颇大,若想通过正途救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所幸年头出了个刺驾案,闹得天翻地覆,吴逍的案子便往后推了,不然可能也等不到今天。”
“不过最近童家想把女儿另许他人,所以催促着赶快结案,估计不出两三天,就要开堂了,弟子想想,除了禹师叔您,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寒离说着,抬头诚挚地看着她。
禹冰缳略微沉吟了一下,才从容道:“姓童,在朝堂中颇有势力,想必是礼部尚书童明殊了?”
“禹师叔明鉴,确实是他家,与吴逍有婚约的便是童三小姐童婉婉。”
“你在京城中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应该知道童明殊是严相一党,与我林家乃是政敌,就算我公公是宰相,这件事情我也无法插手。”
这番话禹冰缳并非是在质问寒离,而是有些疑惑,此人看上去绝不是个做事莽撞之人,既然求到自己分中,便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能给予他确实的帮助,那么他到底凭什么这样认为呢?这一点禹冰缳有些好奇,也想看看这位老友的大弟子,云隐山庄未来的继承人,到底有些什么能耐。
“是,弟子知道。”面对禹冰缳的冷漠,寒离没有退缩,从容应对:“这些日子弟子也没有闲着,将此案的所有相关证据,都已掌握在手中,但如果就这样呈上去,官官相护,若毁了证据,恐怕到时候再难有机会平冤昭雪。我打听过了,此次是在大理寺开堂审理,大理寺卿韩大人是当年林老相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师叔只需要关照一下,让他秉公处理即可。”
“哦~你有何证据?”禹冰缳心中暗暗点头,看来这寒离不止外表够冷静,行事为人也是丝毫不乱。
“秉师叔,吴逍上京之后,便通过童小姐的贴身丫头莲蓉联系上了,两人书信往来,十分投契。此事后来被童大人知道,一怒之下将莲蓉乱棒打死,正好那天吴逍去他家求亲,便心生恶念,诬陷栽赃到他的头上,想以此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寒离静静地叙述着事件的经过:“仵作验尸时,这莲蓉虽然衣冠不整,但却还是完璧之身,而且身上的伤口皆是棒伤,只是当时童家塞了钱,再加上他以官势压迫,吴逍又无权无势,便匆匆将莲蓉的尸首发还掩埋了。”
“弟子联系了莲蓉家人,他们被迫收下了童家二百两银子,敢怒而不敢言。后来弟子将莲蓉的尸体取走,向天山讨了一副千年寒冰棺,将她放置在京郊一处阴气极浓的地下洞穴中。而且莲蓉的家人也答应到时候会出庭作证,童小姐本人也愿意为吴逍作证。”
“看来这位童三小姐还算是有情有义了~”禹冰缳轻笑一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寒离道:“你考虑得很多,但仍然不够。有没有想过,一旦赢了这场官司,吴逍就与童家翻了脸,一对儿有情人从此再无可能?”
“这~”寒离一愣,说实在的,他只想着怎么保住唯一的弟弟性命,并如他所愿还一个清白,却没有想过,还能在此基础上做得这么多。以前师父常常向他夸赞禹冰缳智计过人,远非聪明二字可以形容,现在看来,确实是实至名归。
想到此处,更加恭谨地弯腰抱拳道:“弟子愚钝,请师叔赐教。”
“此事若想做到皆大欢喜,便不能上公堂,唯有私了一途。”禹冰缳自信一笑,继续说道:“当然你的证据在此事中,可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是这证据如何拿出来,什么时候拿,却是大有学问。这里面牵涉到许多官场上的运作,可由我来全面操盘,其中的弯弯绕绕你也不必知道得太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