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慌了,连忙跳下地追上来,伸手拦在唐瑜身前,黑眸明亮如星,“表妹,你真的答应嫁我了,我很高兴,高兴地今晚都不想回去了,守在这里抱着树睡觉。”
“那你就别回去。”唐瑜转身,冷冷地道。
卫昭知道她生气他言而无信,讨好地从后面扯了扯她袖口。
唐瑜一把甩开,往前走了几步。
卫昭追上去,这次他盯着她细细白白的小手,紧张地握拳松开再握拳,几次三番,终于鼓足勇气,去抓她手。
眼看就要碰到了,姻缘树旁边那棵同样粗壮的老树后突然转出来一道黑影,在一片粉花里特别突兀。卫昭大吃一惊,登时收起亲近表妹的心思,迅速将唐瑜拉到身后,这才看向黑衣人,却在认出对方身份时,震惊皱眉。
“王爷?”
唐瑜并未看清来者何人,听到卫昭喊对方王爷,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底。
经过前几年的叛乱,现在大齐只剩一位端王,除了宋钦,无人可称王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她与卫昭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去了?
又悔又恨,唐瑜恨恨攥紧帕子,暗暗骂宋钦小人。
“好一对儿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宋钦长身而立,清冷黑眸扫了那所谓的姻缘树一眼,再次看向卫昭,看躲在他身后小姑娘嫩绿色的衣角,“只是不知在北疆精忠报国的景宁侯得知他的掌上明珠与人私定终身、辱没家风,会作何感想。”
声音平静,话里却极尽讽刺。
唐瑜脸白如纸,尽管两家长辈都默认了这门婚事,她刚刚与卫昭所为,确实是私定终身,没人知道,唐瑜不会后悔自责,更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在外人看来,她的的确确违背了礼教,一旦宋钦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王爷此言差矣,微臣早已向舅父求娶表妹,舅父已经答应了,只等他从边疆回来便会着手准备两家亲事,我与表妹两情相悦,又有父母准许,今日所为乃触景生情,绝不是私定终身,还请王爷慎言。”
卫昭沉着脸维护表妹道,不等宋钦开口,他马上质问道:“王爷身份尊贵,可微臣有一句话不吐不快,王爷既然在此,为何不现身相见?背地里偷听旁人说话,实非君子所为。”
宋钦冷笑:“本王先到的,没有怪罪你们打扰本王雅兴,你有什么资格让本王出来见你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以为本王愿意听你们卿卿我我污了耳朵?不现身是给景宁侯面子,给他女儿一点脸面,出来见你们,是不想再听到更多污言秽语。”
他越说越难听,卫昭脸色铁青,才要抬脚上前与宋钦理论,唐瑜低着头扯了下他衣袍,古井无波地道:“表哥,咱们走吧。”
身正不怕影子歪,可今日是他们理亏在前,宋钦只需搬出礼教,就能给他们更多的羞辱,唐瑜不想再听,而且宋钦是端王,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旦激怒他,后果更不堪设想。
“走了。”最后叫了卫昭一声,唐瑜先转身往来路走。
卫昭呼吸粗.重,但他没有气到失去理智,按捺下怒火,跟了上去。
宋钦望着唐瑜窈窕冷静的背影,想到方才她在卫昭面前露出的温柔羞涩娇美可人,胸口莫名地一阵堵塞。
他不痛快,说不清为何不痛快。
宋钦只知道,谁让他不痛快,她也别想好过。
“唐姑娘。”站在原地,宋钦冷冷喊道。
唐瑜脚步一顿,眼睛盯着前方,谁都没看。
宋钦笑了,对着她明明做错事却依然倨傲的背影,淡淡道:“唐姑娘,去年本王将三公主留在王府,心中其实没底,因为王府没有女眷,本王有些忧虑三公主的教养,不过今日偶遇,亲眼见识到太后口中京城第一闺秀的言行举止,本王不禁庆幸,早早将三公主接了出来。”
短短一段话,同时否认了唐瑜与太后。
“侮辱太后,其罪当诛!”卫昭忍无可忍,猛地转身走向宋钦,死死盯着他。
宋钦一动不动,淡漠的神情无声地蔑视卫昭,不自量力。
卫昭越发愤怒,唐瑜突然跑上来,拦在卫昭身前,平静地朝宋钦行礼,眼帘低垂:“多谢王爷教诲,唐瑜定当铭记在心,日日自省,终生不忘。只求王爷看在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份上,忘记今日所见所闻,免于卫、唐两家名声受辱。”
“表妹……”卫昭怒不可揭,看不得她向宋钦服软。
唐瑜回头,用眼神警告他。
卫昭从不忍心拂逆她,愤怒地攥紧拳头,咬咬牙,走到唐瑜身前,朝宋钦跪了下去:“微臣言行有失,求王爷放过我表妹,您有什么气尽管朝微臣来,微臣甘愿受罚。”
看着跪在那里的挺拔背影,想到卫昭平生最恨宋钦,唐瑜心疼地闭上眼睛,屈膝也要陪他跪。
宋钦却在此时扬长而去,面冷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