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芹接过了药盅就坐到了顾夕颜的位置上给徐夫人喂药。
徐夫人几口喝完了,就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少芹,我昨天和你二叔父商量过了。我这身子骨一时半会好不了,这段时间,你就进来帮着我管管家,你意下如何?”
方少芹不由心中大怒。
听母亲说,想当年,徐夫人也是以聪慧伶俐著名盛京簪缨之家的,怎么年龄见长,行事却日渐猥琐。难道是在燕地呆的久了,连几份灵气也没了!
自从自己嫁过来后,徐夫人就不断地舀着自己压靖绥夫人。知道的人,是说徐夫人想抬举自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性子轻浮,依仗着是从熙照来的,就目下无尘,把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如今花生胡同里的乱事一大堆,做祖母的不帮着自己梳理梳理,还要把她叫进燕国公府来管府上的家务事?正经做媳妇的不管事,倒让做侄媳妇的管事,徐夫人是嫌这个家里还不乱呢?还是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家人准备舀自己当枪使呢……
方少芹也不是个鲁莽的人,心里虽然冒着火,面上却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地道:“祖母,这家里有您,还有婶婶,哪里轮得到我当家!再说了,玉官的姨娘魏氏还病着,家里杂事一大堆,我也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徐夫人听得一怔,道:“那个魏士英,还病着?不是说早就好了吗?”
方少芹眼角就微微有些湿,道:“也不知怎地,自孙媳妇进门,就没有好过。昨天我们回去,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的。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的。玉官被折腾了大半宿,到今天早上我来时才躺下……”
徐夫人慈祥的面容就露出戾色来。
方少芹看在眼里。心中生寒。
她不由对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了几份悔意。
“祖母,不是少芹不懂事,不体量你的难处,实在是,家里地事……我丢不开手啊!”方少芹就微微垂了头,“等二叔父一走,玉官地事又忙了起来,我也要时常在他身边服伺才是……”
方少芹的一番话。象瓢冷水浇在了徐夫人地头上。
是啊。现在子嗣才是大,没有子嗣,什么都是空谈!
她忙拉了方少芹的手:“好孩子,祖母老了,涂糊了,你可别怪祖母。”
方少芹一听,忙站了起来,垂立在炕边道:“祖母这么说。真是让少芹惶恐!”
徐夫人望着方少芹那一头乌鸦鸦地青丝。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她眉眼含笑。拍着炕沿:“坐下,坐来,在祖母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这么拘谨。”
方少芹这才坐了下来。
徐夫人就悄悄地问方少芹:“玉官,可曾到那魏氏的房里过夜。”
方少芹脸色一白,迟疑了片刻,声如蚊蝇地道:“没,没有!”
徐夫人目光一沉,却有再追问,拍着方少芹放在炕边的手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少芹忙转移了话题:“祖母,你既然觉得吃力,不如就把家里的事交给婶婶管吧!你也可享几年清福。”
徐夫人心中冷冷一笑。
那齐灏从小就玩劣,晨省昏定,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果让顾夕颜当了家,以后谁还记得燕国公府有一个徐夫人……
可这些话,现在也不必对方少芹讲。
她就笑了笑,道:“我昨天也提了,你那婶婶,不敢接手啊!”
方少芹微怔。
虽然不住在府里,但府里的动静,她却是很关注的。
顾夕颜一住进梨园,就颁布了两条规矩,这两条规矩,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大有深意。一来是把住在梨园婢女和住在尚正居的嬷嬷们无形中分成了两派,形成了互相对立、互相监视地局面;二来梨园地人都是从魏府过来的,这样也有效地阻止了陪嫁的人和齐府原来的仆从们密切来往,互通有无。
从现在看来,这方法还是有效的。
迄今为止,她除了听到有一个婢女因违反禁令而被责杖的消息外,没有再听到关于梨园的其他消息。
这样一个女子,在徐夫人眼中却变成了“不敢接手”。
方少芹望着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徐夫人,只觉得这屋子寒意逼人,冷到了骨骸里。
顾夕颜就和易嬷嬷转回来时,正赶上几个嬷嬷在撤桌子,徐夫人盘膝坐在炕上,笑容满面地望垂手立在炕边地方少芹,说不出来地欢喜。
看得出,徐夫人是真正的满意这个孙媳妇。
顾夕颜曲膝给徐夫人行了礼,笑道:“媳妇挑了两枚新鲜地参果,八两燕窝,八两天麻,八两阿胶,一斤莲子,一斤桂圆,一斤红枣,一斤百合,共八件,您看可还妥当。”
徐夫人就怔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易嬷嬷身上:“这是少夫人挑的,还是你挑的。”
易嬷嬷回道:“是端姑姑挑的。”
“嗯。”徐夫人就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对顾夕颜道,“你可要记好了,看望得病的妇人,这些东西是最妥当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出错。==”
顾夕颜就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徐夫人就吩咐易嬷嬷:“和外院的说一声,让端娘带着大夫一起去趟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