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带回来的信是崔小君写的。
几天前,倦侯彻夜未归,崔小君就已生出不祥的预感。次日一早,杜穿云醉熏熏地回来了,还是没有倦侯的身影,张有才急了,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杜穿云终于清醒过来。
“倦侯不可能丢,他和柴小侯、张养浩他们在一起。”杜穿云坐在地上茫然地说。
张有才立刻去柴府、张府打听消息,带回来的结果更令崔小群忧心忡忡:一共六人,昨晚都没回家,其他几家不太着急,这些纨绔子弟经常一疯就是好几天,柴府也只担心一件事,该怎么向衡阳主解释孙子没来请安。
崔小君无法安心,倦侯身份特殊,更不是纨绔子弟,绝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家不归。
张有才继续出去打听消息,杜穿云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也着急了,出门到处寻找线索。
当天下午,张有才带回消息,倦侯等人昨晚去过崔府,在后巷与崔腾一伙打过架。
崔小君不能再坐等消息了,立刻命人备车,回娘家问个明白。
在荒园中受到惊吓的崔腾还没回过神来,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见到妹妹之后大发雷霆,“你家里的奴仆打伤了我,你竟然还敢来?臭丫头、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我要跟老君和母亲说,崔家从此不认你……”
崔小君哭了,哭的不是哥哥受辱,也不是崔家不认自己。而是倦侯下落不明。
崔腾一开始兴灾乐祸,很快就变得难堪,“哎呀,有什么可哭的?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根本没敢对老君说起这些事情,她老人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崔小君还在哭,崔腾只好下床劝慰妹妹,“好了好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计较就是,这就是我和柴韵之间的仇恨,我找他报仇。咦,还哭,难不成你跟柴韵……”
“呸。”崔小君止住哭泣,抽抽噎噎地说:“倦侯昨晚……没回家。跟柴韵、张养浩他们不知跑到哪去了。”
崔腾一拍大腿,“还用查?柴韵是个花花公子,专做偷香窃玉的买卖,夜不归府,不是留宿娼家,就是跟谁家的小姐……完了,妹夫被带坏了。”
崔小君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倦侯绝不是那种人。”
“哈哈,傻妹妹,再怎么着倦侯也是男人,你们成亲一年多了,他肯定是对家里厌倦了,出去采野花呢。”
崔小君面红耳赤,却还是摇头。问道:“你没对倦侯做什么吧?”
“我能做什么?倒是他们昨天晚上……哦,你是为这个才来看我的。”崔腾跳回床上,盖上被子,一脸怒容。
崔小君上前道:“二哥,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可我知道,你是崔家二公子,柴韵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只是跟你开开玩笑,不敢真对你下狠手。”
“他不敢。”崔腾坐起来,心里稍微好受一点,随后叹了口气,“你一出嫁,就跟从前不一样了。跟你说吧,妹夫昨晚的确和柴韵来过,在门外挑衅,却没有胆子打架,我们一追出去,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连根头发都没留下。”
崔小君稍稍放心,二哥虽然鲁莽,却不会对她撒谎。
崔腾下床,认真地说:“妹妹,这不算多大的事,寻常百姓还有人三妻四妾呢,妹夫好歹当过皇帝,总不能一辈子守着你一个吧。”
不想听二哥胡说八道,崔小君转身就走,去内宅见母亲,乞求母亲帮她打听消息,她还是担心崔家有人对倦侯下手。
她没去见祖母,因为老君对倦侯的印象实在很差。
回家时天已经快要黑了,倦侯仍无消息,其他几家也开始着急了,之前虽有过数日不归的经历,可是都会派人跟家里打声招呼,而且六名贵公子,居然一名仆人也不带,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怪事。
寻人的队伍迅速扩大,很快就将曾与六人遭遇过的巡夜兵丁给找了出来,由此大大缩小了他们失踪的区域。
次日上午,令人惊讶的消息传来,归义侯一家莫名失踪,而归义侯府邸恰好就在那块可能的区域里。
一时间传言四起,金家的女儿“胡尤”被频频提及,柴韵的尸体被埋,还没有被发现。
崔小君更加担心。
这天傍晚,倦侯府迎来一位极为特殊的客人。
先到的是几名太监,传令倦侯府准备迎接宫中贵人,将府丞、府尉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准备相应仪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倦侯并不在家中。
贵人的轿子没有在门口停留,直接抬进了后宅,也没有询问倦侯的去向,丞、尉两人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却又疑虑重重,觉得这次到访突兀而不合礼仪。
来者是韩孺子的亲生母亲王美人。
崔小君惊讶万分,但还是执儿媳之礼,恭恭敬敬地将王美人请入房中。
“孺子失踪得太不是时候了。”王美人开门见山,连茶水都不喝。
“您也听说了?”崔小君很尴尬,还有点害怕。
“嗯,昨天就听说了,一开始以为是胡闹,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应该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