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别听他乱说。”袁子凡一边应对倦侯,一边还要注意英王,更加慌乱,心中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拒见这两人。
英王却已被说服,跳到地上,大声道:“一起去见冠军侯,问问他凭什么藏着酒肉粮食,不肯拿出来”
“对,非得让他解释清楚。”东海王卖力撺掇,也不管英王的理解有多少错误。
袁子凡毕竟只是一名望气者,不能直接干涉英王的决定,仆人们早已准备好,立刻送上笔墨印章,英王大笔一挥,歪歪扭扭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比韩孺子的字迹还要潦草。
然后叔侄三人出府,一块前往冠军侯府。
出门之前,韩孺子向袁子凡拱手道:“顺势而为,势既已成,袁先生为何不顺。”
袁子凡大笑,也跟着出发,半路上遇见了林坤山,他到处找东海王,已经跑了好几处地方,一见面就苦笑道:“东海王为何撇下我,一个人出行”
“我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打扰你,来吧,一块去见冠军侯。”
队伍逐渐扩大,消息不知怎么传扬出去,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加入进来,大将军与读书人的举动,显然给宗室和勋贵发出了明确的信号,不少世家派人支援倦侯、东海王与英王,但是比较谨慎,家长没有出面,派出的都是年轻子弟,许多人曾是倦侯麾下的勋贵营士兵,回京没有多久。
名义上这支队伍的核心是英王,他走在最前头,不认得路,全由两边的倦侯和东海王指引,小家伙很少出门,因此非常开心,又蹦又跳,时不时高喊一声:“冠军侯交粮”
世家子弟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导者,加入之后都向倦侯致意,有人甚至以军礼相见,仍当他是镇北将军。
王侯府邸离得都不算远,韩孺子一行人来到冠军侯府前时,队伍已经扩充到百余人,后面还跟着众多仆人,以及数量更庞大的百姓,这可是天子脚下难得一见的奇闻,谁都想看看热闹。
韩孺子和东海王故意放慢速度,中间几次停下,向新来者介绍英王,将小孩子哄得更加开心。
他们在给冠军侯反应的时间。
杨奉对冠军侯的评价是少谋多断,常常因考虑不周而犯错误,事后则归罪于别人。因此,对冠军侯不能搞突然袭击,一惊之下,他有可能做出两败俱伤的决定,给他一点时间,让身边人多劝劝,一旦怒气消失,冠军侯又会走向另一个极端:将烂摊子甩给手下,自己只管指责。
将近午时,一行人来到冠军侯府门前,将半条街都给堵住了,与兵部门前的读书人遥相响应,很难说哪一方的声势更大一些,不过侯府门前的人比较客气,没有振臂高呼,没有横冲直撞,一大堆拜贴送到门吏手中,请他交给冠军侯。
冠军侯新婚不久,侯府门上的灯笼、喜联等物还在,上百人站在外面,就像是来贺喜的客人,只是手中没有拎着礼物。
正如杨奉所料,冠军侯早已得到消息,在经历暴怒、诅咒与一连串的混乱命令之后,他又一次冷静下来,随之而生的还有胆怯,冠军侯终于发现,整个朝廷并非如他希望的那样坚定地支持他称帝,大多数人其实仍在观望,冠军侯暂时占优,大臣们表现得忠贞不二,冠军侯稍一失势,他们立刻露出骑墙之态。
一直将钜太子挂在嘴上的宰相殷无害,几天前就声称得病,闭关不出。左察御史萧声和右巡御史申明志为争夺宰相之位,在冠军侯面前最为活跃,又是监察之官,没有圣旨的情况,他们的权力最大,却也不肯出面阻止放粮,反而劝冠军侯暂忍一时。
兵部尚书蒋巨英独木难支,冠军侯也招架不住了。
为了颜面,冠军侯拒绝接见倦侯等人,望气者鹿从心只好独自出府,他比袁子凡更识时务,没有与来客争执,反而笑脸相迎,声称冠军侯要务在身,不能出来相见,但是与倦侯、东海王、英王的意见完全一致,以为放粮事大,越早越好,谁也不能阻止,兵部所为,令天下人寒心。
尚不知情的兵部尚书蒋巨英,就这样遭到出卖,成为众矢之的。
鹿从心将请愿书带进府内,请冠军侯签名盖印,位置与英王并列,高于倦侯、东海王,随后出府将请愿书交还。
事实上,人人都清楚,由于皇宫不肯批复奏章,这份请愿书根本无处可送,任何一个衙门都不会接受,它只是一种表态。
队伍转而前往兵部,走出几条街之后,英王认出道路,撒腿跑得飞快,对他来说,这是难忘的美好一天。
消息总是比双腿跑得更快,衙门里的蒋巨英终于听说了冠军侯的屈服,大吃一惊,反应倒快,立刻命手下官员出门,向众人保证,兵部绝不会反驳或是否决大将军的命令,一切都是谣言,他自己则在随从的帮助下,翻墙逃跑,回到家中真的大病一场,很长时间没再出门。
韩孺子又获得一场胜利,可是如同对峙已久的两军,一旦交锋,战斗就将持续不断,直到一方战败退出,韩孺子远未取得最后的胜利。
杨奉觉得时机已到,建议倦侯开始拉拢大臣,第一个目标就是对倦侯怨恨最深的左察御史萧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