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王跟往常一样来倦侯府“坐堂”,门吏和仆人早已习惯,不阻挡,也不通报,任他自由进出,背后都说他这段时间里“家教甚好”。读书,o
的确,在谭氏的督促下,东海王对帮助韩孺子争位一事极为上心,不辞辛劳地出谋划策,将自己的资源全献出来,比本人争位还要热情。
韩孺子不打算浪费这份得之不易的热情。
“你跟崔家的还多吗”韩孺子问。
东海王脱下沾有泥浆的靴子,命随从拿出去清理,盘腿坐在韩孺子平时睡觉用的椅榻上,“还行吧,我太忙,没工夫搭理他们,王妃倒是常去。”东海王冷笑一声,“崔家现在可得意了,你和冠军侯都是崔家的女婿,谁当皇帝他们家都会出皇后,崔家没人来拍你的马屁吗”
“没有。”韩孺子也觉得奇怪,京城的勋贵家族几乎都想方设法与倦侯建立,唯独崔家不动声色,连二公子崔腾也不露面了,不是改了主意,就是被父亲看得紧。
“别急,你做好准备吧,崔家人真来的时候,千万别客气,想要什么,狮子大张口就是,放心,你吞不下崔家。”
韩孺子笑了笑。
“你问崔家干嘛”东海王问。
“我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东海王沉默了一会,“我已经搬出崔府,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亲属关系,崔宏给我荐举,其实事前得到过冠军侯的许可他们觉得我根本不是威胁。”
“崔太傅与冠军侯结盟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跟你毕竟有多年的亲情存在。”
东海王冷笑不止,最后道:“亲情好吧,亲情还剩那么一点,不用白不用,你想让我跟崔宏说什么”
“我得到消息,冠军侯委任吴修为北军长史。”
“我也听说了,吴修明天就出发,我还听说,是吴修主动投靠冠军侯的,他前两天进宫探望皇帝,第二天夜里去见冠军侯,不久之后获得任命,你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小皇帝随时都可能驾崩,可除非得到确切消息,韩孺子不愿猜测,“不管怎样,吴修是个麻烦,他是皇舅,又有冠军侯的亲自任命,此去北军,对柴悦是个威胁。”
“你想让崔宏干嘛他是南军大司马,与北军一直是对头,平时都说不上话,现在更不行。”
“我不要崔太傅说话,我要他出兵。”
东海王一愣,随后一拍大腿,“真阴险是杨奉的主意吧”
韩孺子没有回答,东海王笑道:“这个主意好,吴修地位虽高,却是个胆小鬼,大仗在即,哪怕只是一个兆头,也能将他吓得魂飞魄散,北军将士到时候不支持柴悦还支持谁不过柴悦值得信任吗你们认识可没多久。”
“有些人只见过一面也值得信任。”
东海王讪笑两声,“我不能出城,但是可以写信给崔宏。”
“你能说服他”
“那还不容易,京城这边斗得如火如荼,南、北军再不弄点动静出来,只怕会被遗忘得一干二净,又不是让崔宏真打,只是让他显示一下南军还在,他肯定愿意,我有把握。”
仆人将清理干净的靴子送进来,为主人穿好,东海王走到桌前,当场写了一封信,交给另一名随从,命他立刻出城去见南军大司马。
完事之后,东海王问道:“还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冠军侯出招,咱们接招,这才有意思,可是咱们也不能只是防守,也得进攻啊。”
“你有什么想法”
“有一个人,早晚得争取一下,不如早点动手。”
“上官盛”
“就是他,掌管宿卫营几万士兵的中郎将上官盛,对太后来说,宿卫营比广华群虎重要百倍,拿下上官盛,比争取到满朝文武的坚持还有意义。”
“可咱们最终的计划是挟持上官盛我明白了。”韩孺子笑道,越是敌人越要接近,就像现在的他和东海王,“不太容易吧,上官盛只忠于太后,而且这个人与太后的哥哥上官虚不同,敢做敢为。”
“总得做做样子,宿卫营摆在那里,不去拉拢一下,反而让人怀疑,我听说冠军侯一直在想方设法接近上官盛呢。”
“嗯,你说的对。”韩孺子也拿起笔,写了一封信,给东海王看。
“呵呵,刘昆升肯定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重要,可他只当过几天中郎将,又没有什么背景,对宿卫营算了,反正也只是意思一下。”
刘昆升从前一名宫门郎,立功之后升任为中郎将,不久又被调为北军都尉,韩孺子请他居间介绍,也是理所应当。
韩孺子叫来张有才,将信封好,命他找人送往北军。
“宿卫营里本来有不少勋贵子弟,可惜都被撵回了家,要不然倒是一股助力,他们都挺支持你的。”东海王深感遗憾。
可勋贵子弟毕竟对宿卫营比较熟悉,韩孺子与东海王各自又写了几封信,分别送给不同的人,有的是直接提出要求,有的是请来相见,要当面谈一谈,总而言之,希望能够安排一次倦侯与上官盛的会面。
两人在书房里吃午饭,饭后见了两位早就约好的拜访者,没什么大事,只是闲聊,与勋贵家族的交往就是这样,至少要经过两次以上的闲聊,才能谈到正经事。
拜访者离开不久,侯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经过多日的磨练,府丞已经镇定许多,没再向从前那样慌慌张张,进屋之后正常通报:“英王求见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