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尉是在边关长大的，对边关的各种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就说了不少边关的风俗。

这里常常有戎人来劫掠，以至于地广人稀百姓的生活也非常困苦，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女人自然不可能像京城的大家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事实上，这里的女人都是跟男人一样干活的，去抛头露面也没人会说什么。

对有钱人家来说，想多要女人很简单，三妻四妾也正常，但是对边关的老百姓来说，女人却是很稀罕的。

“魏校尉你是不知道老百姓家里头的情况，女人生孩子的，生男生女一半一半的，那些大户人家三妻四妾了，很多老百姓不就娶不到婆娘了？当然，咱们这里女人少不是因为这个。”张副尉笑道：“来这里当兵的人各地的都有，大多都是没娶媳妇的，他们来了这里，当兵一当好些年，往往就娶了这里的姑娘，这么一来，这里的光棍就多了起来……”

这里一直打仗，上战场的大多都是从各个地方拉来的兵，而且每年都会来很多。

这些都是男人，他们一来，这边关不就男人多女人少了？以至于最后很多男人根本就娶不上媳妇。

然后，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就出来了。

“咱们这里可不兴守寡这一套，男人死了，那个女人哪怕拖着七八个孩子，哪怕年纪大了都不能生了，也多的是有人愿意娶她，毕竟娶了她，养大孩子，还能有人给自己养老，要是不娶……光棍一个家里一点热乎气没有不说，被人抢了杀了指不定也要过上好久才有人知道，即便运气好没遇上这样的倒霉事，老了走不动了也只能活活饿死，死了还没个坟，没人祭拜。所以能娶个寡妇也算不错了，有些人连寡妇都娶不起，或者等不到合适的女人，最后攒了钱，就只能花钱去租别人家的婆娘，租个两年想办法生个孩子。”

“把自己的妻子租给别人，这个……”魏元凯上辈子在这边关呆了很多年，竟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家里人饭都吃不起了，让女人去别人家吃两年饱饭，顺便还能换点银子，不好吗？”张副尉看到魏元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兴致更高，打定了主意今天要好好跟这个大少爷说一说。

魏元凯以往一直端着少爷架子，虽然打仗厉害但不知民间疾苦，他也是有点看不惯的，不过以前魏元凯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他自然也不会说起这些……现在倒是可以震震这个大少爷了。

魏元凯知道张副尉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养不活太没用了一些，但他突然又想到，自己还是被自己的妻子给弄死的，似乎更没用一些……

“有些兄弟多的人家，一人一个媳妇是绝对娶不起的，最后几个兄弟就凑钱娶一个媳妇回来，最后生下孩子来也不分你我……”

魏元凯听到这些，脸都黑了。

“其实还有一种也很常见，有些将士娶了妻子，后来自己上战场打仗伤了手脚干不了活了，还会找个手脚健全的帮着家里干活，他的妻子当然也要给那人生孩子……最后就这么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张副尉看着魏元凯难看的脸色，嘻嘻一笑。

魏元凯这会儿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个女人两个男人的事情！

他惊讶过后，却是又想起了张副尉之前问他的话。

如果穆凌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他当然是不会对那个孩子好的，甚至可能把孩子和穆凌一块儿杀了，既然这样……他跟别人生的孩子，穆凌又怎么可能喜欢？

但事情又不能这样说，女人男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女人出嫁从夫，就应该相夫教子听丈夫的话……

可是，就算是女人，如果不是自己的孩子，又如何喜欢的起来？

猛然间想通了这点，魏元凯就像是被当头一棒一样，都有点回不过神来了。

魏元凯辗转反侧，最后竟然一夜没睡。

他很少去想后宅的事情，虽然知道自家愧对穆凌，但他觉得他对穆凌非常敬重，也就是补偿了，但现在想想，又觉得这样不对。

魏元凯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是被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醒的。

“魏大哥，我娘做了一些炸春卷，让我拿来给你吃。”刘氏手里提着个篮子，在魏元凯的门口喊道。

魏元凯是在边城养伤的，这里人多，当然也就不可能让他像在京城的时候那样一个人一个院子，事实上，他和几个亲兵统共也就分到了几间屋子，以至于刘氏可以轻轻松松地寻上门来。

他上辈子是要了刘氏之后才去买宅子的，现在虽然不要刘氏了，倒也可以再去买一个，免得有人可以随随便便就在屋外呼喊……

上辈子这个时候魏元凯到底年轻，不怎么会看人，又一向不把女人当回事，就只当刘氏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但这辈子么……

这几天刘氏接着关心他的伤口来过几次，魏元凯分明就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攀附。

他本就对刘氏有意见，发现这一点之后更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上辈子，刘氏跟着他想来也是为了富贵吧？

这个刘氏的父亲其实不过是一个秀才，不过在边关，读书人实在太少，以至于他就算只是个秀才，后来也混了个县衙的主簿。

这里的县令本就是京官犯了事被贬来的，在这里一没根基，二没人手，干脆就万事不管了，以至于很多权利落到了刘父手里，让刘父成了一个土皇帝。

不过刘父虽然看着风光，但到底只是一个主簿，想要再进一步很难，大概就是这样，才会想法设法把刘氏往自己身边塞。

想到这里，魏元凯忍不住苦笑，其实上辈子刘氏如果乖巧一点，不给穆凌下药，说不定他看在后来为了救他死去的刘大郎份上，真的会让刘家发达起来，可惜刘氏是个不知足的……

又或者不是不知足，而是嫉妒……

魏元凯又想起了张副尉的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我不爱吃油腻的东西，你拿回去吧。”

又被魏元凯拒绝了，刘氏显然很不情愿，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虽然胆大也做不来硬闯之类的事情，最后跺了跺脚，就愤愤不平地离开了。

魏元凯到底年轻身体好，养了几天就能下床了，他这次能走动之后，没有整天闷头读书，倒是四处看了看。

这一看，他又看到了很多东西。

边关的女人不乏抛头露面的，街边摆摊卖面的女人，因为丈夫算错钱，还能呵斥一顿，而这些，都是以前的他从未注意过也想不到的。

不，以前的他或许也是注意了的，不过那时候他就算看到了，估计也只会觉得这些女人是泼妇，而不会觉得女人其实也能做很多男人能做的事情，因而不能小看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