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亘小半个恒星系大小的球形空间内，笼罩在阴影中不计其数的巨大星舰正在逐渐复苏，而位于舰队中央，一艘明显进行了特殊改装因而显得格外庞大厚重的永恒级旗舰便是这次复苏的起点，它原本昏暗的舰身在充能之后逐渐泛起了冷森森的金属光泽，装甲层下面的能量纹路随着战舰启动而愈发明亮，战舰各处的灯光如同流水般从舰首向舰尾划过，在几秒钟内便让整个飞船从一具死气沉沉的尸骸恢复了生机，而随着这座特殊的旗舰激活，所有的飞船也飞快地运转起来。代表着战舰激活的光芒从一个点向四面八方急速蔓延开来，仅仅是眨眼之间，这个一度被戏称为停尸房的基地便充满了“新生”的气息。

在太空中看去，这个立体球形的太空基地就好像一个从内部燃烧起火花的水晶球，它的中央一点，迸发出了一点小小的火光，而在下一个瞬间，它便迅猛地从一块漆黑阴沉的黑水晶变成了耀眼夺目的太空明珠。

“至少违反了一百三十七条灯火管制条例……”

看着通过远景探针传回来的基地激活场景，珊多拉站在全息投影前喃喃自语道。我们已经离开了PL-15所处的那座永恒级战舰，现在众人呆的位置是基地中央最大的控制塔里。这地方没有正常太空基地必不可少的战舰调度中心，这座控制塔就算是临时的战舰调度处了。

“理解吧，这么新鲜的存在方式，需要一点时间熟悉。”

我拍了拍珊多拉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希望他们能习惯这样，”姐姐大人的声音听上去情绪不高，“虽然比原先那种一段数据的情况要好点，但……从此以后就成了这样，等于还是没有身体，真不知道这样长期下去是好是坏。”

姐姐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控制塔对舰队的广播频道是接通的，因此在她话音刚落，昔日复仇军四督军（现在是三督军了）之一的撒马尔的声音就立刻从通讯器中传了过来：“主母大人，请不必有这种担心。我们是帝国军人，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女王尽忠，为帝国战斗，现在这种存在方式能达到这种使命，因此有没有身体也就一样了。我们应该感谢女王，是她让我们重新有了价值——对一个希灵使徒而言，失去价值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惩罚，万幸，我们被赦免了。”

撒马尔的话让我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尤其是针对希灵使徒的人生观，他们或许真的认为只要能继续为帝国尽忠，不管是以一个人的身份还是以一条船的身份都没区别，但盖亚的例子已经证明了，即使是希灵使徒，当永远失去自己的身体之后也不会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不过现在也没人再继续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不管怎么说，今天应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复仇军终于获得了新生，十万名将士重新回到了他们女王的麾下，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珊多拉久久凝望着舷窗外的舰队景象，在那里，不计其数的帝国战舰正缓缓调节着自己的位置，那是新生的复仇舰队正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这个庞大的军团自出现的一刻便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这可能是那些变异的灵魂聚集在一起所引发的超自然现象。十万名复仇军战士，十万艘强大的圣堂战舰，现在已经融为一体，这支拥有灵魂的庞大舰队毫无疑问将成为新帝国最精锐的力量，假如不算特种单位而仅论常规战舰的话，甚至是我和珊多拉的皇家舰队恐怕都不是它们的对手，这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任何一件兵器能如它有了灵魂之后那般强大，即使是号称操控系数最高的、将希灵主机直接替换掉战舰主机的操作方式，也不会比让这艘战舰本身拥有灵魂更加有效。

只是这精锐舰队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点。

当初我们从大星云返航时从敌人基地里面拖出来的舰队几乎全都接受了改造，成为那些复仇军灵魂的载体，留下来的备用战舰只有一千来艘小飞船。现在我对当时自己老抠门的做法感觉十分庆幸，尽管在不久前我还觉得自己把这些飞船保留下来是对电费的摧残。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我们将所有的圣堂飞船都收集了回来，否则进行这样大规模的改造还真是个问题。唯一不太让人满意的地方是这些从圣堂守卫军手中缴获的战舰参差不齐，永恒级这样的母舰数量极少，因为他们的母舰编队早在天体系统舰队进攻大星云的时候就被剿灭殆尽了，而剩余的远征级和边疆级主力战舰数量也不过区区几千，别说和往日全盛时期的复仇军舰队相比，就是新帝国现在尚还稚嫩的主力舰队也比它们多得多，在这里停放的圣堂飞船绝大多数都是突击舰、拦截舰这样的小型飞船，并不是说小型飞船就不好，而是我觉得对它们进行这种改造多少有点浪费。

“研究中心已经在这里建立了科研基地，接下来我会组织人手全力仿制那些圣堂飞船的自律系统，”塔维尔的质量投影站在我和珊多拉身后，汇报着自己的工作计划，“要吃透它们的原理可能困难了点，但仅仅是仿制的话，只需要点时间就可以了——理论上是这样。”

“到时候再将一批帝国母舰改造成这种自律飞船，然后将现在暂时用小船的复仇军灵魂转移进去？”

我微微偏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这种灵魂转移很容易么？”

“假如是正常的灵魂，要转移到全新的躯体里可能还会有一点损伤，但对复仇军的将士而言这完全不是问题。他们现在只是一些有逻辑的数据，只要将存储着他们本体的存储核心插到新飞船上，他们很快就能熟悉起来。理论上是这样。”

“阿俊，别光想着将所有复仇军战士都放到巨舰上，”珊多拉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道，“适量的小型战舰是必不可少的，再说——我们现在的主力舰队加起来也没有十万艘永恒级可供改造吧……”

我挠挠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