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名蛮兵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李隆基不准崔耕带入府中,而是让他们在金亭馆驿安置。
崔耕以约束这些蛮兵为名,把张灵均支走,自己则回府和李裹儿团聚。久别胜新婚,一夜缱绻,自不待言。
第二日,崔耕抖擞精神,上朝面圣。
几个月不见,朝堂上又有变化。
唐休终于熬不过岁月的侵蚀,病逝家中,原安西大都护郭元振继任为相。
另外还有两个人补进了宰相班子。一个是曾和崔一起贪污受贿的岑羲,他是太平公主的人。另外一个人叫陆象先。表面上是经太平公主举荐为相,但脑海中有后世记载的崔耕明白,其实他是李旦的人。
现在的宰相有十人之多,分别是:姚崇、宋、刘幽求、李成器、陆象先、崔、萧至忠、岑羲、郭元振。
很显然,太平公主和李旦又扩充了实力,李隆基在朝堂上的势力进一步被削弱。
今日乃是常朝,几件军国之事议完,宰相宋对崔耕发难道:“陛下,微臣弹劾剑南道安抚使冀王崔耕!他无诏返京,视同谋反。纵使陛下念及冀王往昔的功劳,也只能从轻发落,而不可不闻不问。否则,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李旦面无表情,道:“崔爱卿,你怎么说?”
崔耕不慌不忙地道:“微臣承认无诏返京之罪,不过,此事实在是事出有因,微臣有下情回禀。”
张说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指露布飞捷之事?真是笑话!一名小卒即可办到的事儿,难道非你冀王亲自来长安不可?”
“哪里,所谓露布飞捷之事只是个幌子而已,本王实在是另有一件大事,不得不亲自前来。”
“到底是什么大事?”张说步步紧逼。
他当然知道,崔耕是为曹昊的案子回来的。但他确信,崔耕只要爱惜羽毛,就绝不会把此事拿出来讲你不是人称崔青天吗?你不是为民做主吗?怎么到了自己小舅子这,就要徇私枉法了呢?
至于说,崔耕要钱不要脸了……那更好,用聚丰隆的份子换崔耕的名望,是非常划算的事情。
说白了,李显和韦后倒行逆施,万民寒心,李重福如今割据天下的正义性在哪里?还不是崔耕忠义无双,扶保先帝的血脉吗?
只要崔耕“青天”的名望一去,民心就尽归于李旦了。
然而,崔耕的回答,却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只见他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启禀陛下,微臣弹劾殿中侍御史杨汪昏聩无能,冤死了故州都督张审肃!”
“杨汪?张审肃?”
说白了,杨汪、张审肃都是小人物。尽管杨汪经常参加朝会,但都是敬陪末座,大家对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一阵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但张审肃本人却不干了,高声道:“张审肃谋反之事证据确凿,冀王你想借此案掩饰你擅自回京之事,可是错打了如意算盘!”
“哼,证据确凿?我看你诬陷张审肃之事才是证据确凿!你看看,这是什么?”
啪!
崔耕将陈篡仁的供状,扔到了杨汪的面前。
就在杨汪看供状的时间里,崔耕将杨汪、陈篡仁、张审肃之间的纠葛,简要地介绍了一遍。
给张审肃平反,其实李旦毫无压力。这个案子虽然是杨汪办的,但最后拍板的是李显和当时的宰相宗楚客。他们误杀忠良,岂不是更凸显唐隆政变的正义性?
唯一的问题在于,这么容易给张审肃翻案,自己岂不是帮了崔耕一个大忙?
李旦一使眼色,给了自己的心腹姚崇。
姚崇会意道:“就算确有此事,冀王只需上表为张审肃鸣冤即可,用不着亲自返京吧?”
崔耕理直气壮地道:“当然用得着!如今张审肃的两名幼子,一个七岁,一个九岁,俱皆被流放岭南道。岭南比州也好不了多少,少人烟多虎豹,瘴疫伤人,成人不流放尚且十死二三,何况两个小小的孩童?若没有本王督促此案,那两个忠良之后在这段日子里枉死了怎么办?难道你姚相就乐见忠良绝后?”
“这……”
姚崇被驳了个哑口无言,转移话题道:“先莫说什么忠良之后,陈篡仁如今在冀王的手中,他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吧?”
这话其实是一语双关,表面上说陈篡仁的话不可尽信,实际上却是指崔耕的话是一面之词。
崔耕却笑意吟吟地道:“谁说此案只有陈篡仁的一面之词呢?郭相的堂侄郭仲翔当时为姚州判官,深悉此案的内情,同样可以证明张审肃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