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突然失力,只拉到了七分的弓弦有些歪扭地射了出去。堪堪扎在靶垛边上,遗玉看着对面射艺师傅上前检查后,并没举手示意,就知道并未拉至八分的一箭没有射中。
她扭头看向两边靶垛后的射艺师傅,这一射竟然除了她,四人都穿靶了!现在五人中最差的有一个,是八射四中的。
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她九箭中了五箭,下一箭若是仍不中,而那八射四中的学生刚巧再连中两箭,那她不就要被留下,等下再比一轮?
遗玉将弓垂下,揉了揉右边的小臂,这弓制作显然不如秘宅中她用惯的那个,拉弦时候白费了一些力气,刚才那一箭就是脱力所致,下一箭若是好运射中,那便可以避免了最差,她的耐力和力气皆不如人,只有准头在李泰的帮助下进步神速,这时她已力有不逮。这最后一箭能够拉开与否还是个问题,再到下一轮去同人相争,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遗玉没有慌着继续,而是借着缓力的功夫,等待两边的人赶上,欲他等他们先射完十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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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贵宾席上,长孙娴将遗玉在中秋夜宴上所为大致讲了一遍,不过在语言上,却多有偏移,将遗玉所作所为都累落在了卢智身上,只道有这么一位兄长教导,她才成事,她话说的也没错,毕竟遗玉为了给卢智拖延时间,是将那个能够博得皇上掌声的故事,算在了卢智的头上。
因此听完她的讲述,长孙夕并未对遗玉发表什么意见,而是语带羡慕道:
“这故事真有趣,那卢小姐真是有位好哥哥,教她识字念书,还与她讲故事。”
长孙娴点头,“卢公子的确是位好兄长,任谁有这么一个大哥,也会不凡起来。”
李恪若有所思地随口迎合了她们两句,一直没有开口的李泰,竟然突然出声道:
“这个故事是不错。”
似是想到了那日在王府的花厅中。有些不情愿地将那个在宴会上讲过一次的故事,又干巴巴地叙述了一遍给他,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却又透着几分讪讪的可爱,李泰双目轻眯了一下,带出的些许愉色,并没有被侧对他的三人看见。
听到这夸赞,几人一愣后,还是长孙夕率先应道:
“四哥在听大姐讲啊,我以为你都没听呢,嘻嘻,我与四哥一样,觉得那故事有趣的紧,就是不知卢智大哥还有这样的故事么。”
当日中秋宴后,卢智被皇上带走,遗玉被王府的副总管以等候卢智为由单独带走,却是领着她到了一处花厅,在那里见到了李泰。
李泰询问那故事是出自何处,遗玉只道是卢智所讲,被李泰一句“去问卢智”堵住,只能承认是自己编的。因此对这故事的出处,在座几人没有比李泰更清楚的。
但他并没有指出长孙夕话里的不对之处,而是看着场中的遗玉射出了不穿靶的第九箭,他自然看的出来,这一箭是失误所至,又见她揉着右臂,停下来观察两边,薄唇轻紧了一下。
长孙娴对李泰之于那故事的夸赞,嘴角轻牵了一下,状似突然想起,有些失声道:
“啊,我想起来了!四哥怎会不记得这卢小姐!高阳生辰宴上,不小心被刺客刺到的,可不就是她么!”
如非必要,长孙娴实在是不愿意提及这档子事,且不说高阳偷了李泰的爱宠,又冒出刺客这玩意儿,会引起李泰不好的回忆,更重要的是,明眼人都知道,遗玉是帮李泰挡了那一刺。
可李泰这“不错”两字却让她想起,在中秋夜宴上,李泰在皇上的询问下,仿佛也是这么评价遗玉的——字写的不错。
两个不错放在别人那里不算什么,可若是挨到李泰,那就难得了。
高阳生辰宴上冒出刺客,且有一人帮李泰拦下了一刺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但却不大清楚那人是谁,包括李恪和长孙夕被长孙夕这么一提醒。一个扭头看向李泰,一个嗤笑出声:
“高阳的生辰宴,那是五月底的事了吧,都这么久了,四弟记不得也是正常。”
行刺对于这些得势的皇子,明里暗里的从小到大不知遇上多少起,因此舍命的下人的没有十几也有七八,遗玉在李恪眼中,不过是个聪明些的平民出身的小姑娘,别说是替李泰挡了一剑没有死掉,就是死掉了,过上十天半个月的,谁还会记得。
李泰本就不欲他们知道自己和遗玉现在的联系,听了李恪的话,按照他的性子,心里不管怎么想,在外都是不会解释半句的。
他的沉默自然而然被几人当作默认。
长孙夕喃喃自语道:“话虽如此,可若没有她,四哥难免会受伤的...不行,既然知道是她,那等比试结束了,我要找机会好好谢过她才好。”
这话被长孙娴听见,瞥了她一眼后。轻声道:“你莫多管闲事,四哥都记不得,哪还要你去道谢,这都多久的事情了,莫要被有心人拿捏住,再翻什么闲话出来。”
长孙夕眼珠灵巧地轻转了一下,长长“哦”了一声,表面是应下,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场上四人拖拖拉拉,总算是将十箭射完。就剩下遗玉一人,刚刚侧身站好,从腰后箭囊中取出一支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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