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列说出了自己的小小请求之后,紫烛子的面色却是一僵,丝毫没有余列意料中的欣然允诺之色。
她连手中的丹炉都不看了,抬起头,转而目光幽幽的盯着余列:
“你当真确定,想要酒虫?”
余列有些懵懂,愣愣的看着紫烛女道。
“不应该啊,区区酒虫而已,与能够增加丹成上品的机缘相比,完全不值一提。而且根据师尊透露的,她似乎并不太需要酒虫来辅助修炼,既然无用,将之给我,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余列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须知他提出交换酒虫,已经是十分考虑女道眼下的境况了。
毕竟紫烛女道一直都很穷,现在又要独坐在紫山上,图谋结丹。她是不可能过多的赐给余列灵石等物的,若是给多了,还可能拖延她自身的进展。而功法一类的,两人现在的师徒名分也没有定下,想要私下传授同样困难。
余列脑中思绪翻滚:“莫非这酒虫大有干系,关乎着她的道法,或是背后大有来头,和传承等的有关?”
在余列胡乱思索的同时,紫烛女道打量着自己这便宜徒弟,脑中思绪也是复杂。
“这厮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怎的一次不够,还来求取二次了。”
她恼恨的想着,十分想没收了余列的丹炉,然后一巴掌将余列拍下山去,让他滚蛋。
但是余列这一次拿出的好处,实在是好,让紫烛女道又羞于强取豪夺。
她的目光闪烁:“不枉我护着这小家伙,今日他竟然能将这等秘宝交给我,此等尊师之人,着实是不好汗寒了他的心。”
但紫烛女道欲应又止,目中屡屡露出犹豫之色。
犹豫良久之后,她咬着牙齿,复问余列:“你当真是,想要酒虫,可否换个?”
余列站在原地,听见女道不自然的声音,他心间暗自嘀咕:“看来这酒虫的确是干系不小。不过,似乎也并非没戏?”
余列偷瞥了紫烛女道几眼,吞吞吐吐的道:
“回师尊。弟子眼下已是道吏中人,想要在六十岁之前就尝试筑基,不负师门之名。这酒虫能提升炼功效率,确实是弟子目前最需要的……
但是若是师尊有所顾忌,此番是弟子唐突了。”
他连忙行了一礼,又道:“眼下师尊就要闭关,所需灵物定是众多,弟子尚不能帮助师尊,怎么还能要其余的好处呢?弟子惟愿师尊道途宽广,丹成上品无忧!”
听见余列这番话,紫烛女道却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是心间越发的腻歪。
她冷哼着,用眼睛狠狠的剐了余列一眼,细密的足部在山石上不断的行走,继续踱步思考。
忽然,紫烛女道的身子定住,她挥动袖袍,狠狠的朝着余列打过去。
余列遭受如此一击,修为本就远远弱于女道,毫无察觉间就感觉身子飞起来了。
这让他心中一惊:“不给也犯不着出手啊!”
好在当余列的身子翻滚,飞出老远后,是落在了来时的入口处,他的耳中也立刻响起了紫烛女道的吩咐声:
“你这夯货,还不快点去处理你在宫中的杂事,特别是你那两个红颜知己。否则的话,如何能够赶在天亮之前出宫。
本道只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后,再来找本道。一并的,本道还要安排安排你出宫的路线,省得你走大路,结果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下。”
余列面色正疑的听着,见女道并非是翻脸不认人,还让他待会再过来,且要安排离宫的路线,他面色稍微定下。
他暗想:“还有戏!”
不过余列并未转身就离开紫山,而是站在入口处,犹豫一番,忽又开口:
“师尊,话说弟子曾与那丹炉中的尸寒子在交易时,以道心许诺过,当时弟子虽然耍了花招,用的是那桃州无厘子的身份。但是此等誓言,的确是弟子亲口说出的,承诺了此獠若是它不害我,我也不害它。
如今将此獠交予师尊,它被宫中发现的风险,远远低于跟在弟子的身旁,弟子倒也不算害了它。因此请师尊能够留它一命,关着就好。”
余列拱着手,低头言语。
紫烛子那边听见后,面上轻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本道现在也以道心立誓,定然不会让你失信而有损于你之道心。区区一残魂,哪怕它曾经是上品金丹,如何能与我之弟子相提并论!
至于它带来的风险,你说对了,即便真被道庭发现了,本道也是不惧怕,你可别忘了为师之前给你透露的。”
余列听完,面上顿时大松一口气。
话说他之所以胆敢将尸寒子交给紫烛女道,不仅仅是因为得知自己这个师尊,有了丹成上品的可能,更是因为此前紫烛子提前给他透露过的辛秘。
他这一脉,祖上都已经被打为道贼了,外面还有个道贼大师伯在晃荡,紫烛女道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挟持整个潜宫,此尸寒子会带来的风险,对紫烛女道而言,妥妥的是债多了不愁。
正是这一点,余列才会向着女道提出这种要求,且也信任女道会顾忌一下。
虽说当日道心立誓时,余列本就是在尸寒子的威胁之下才成立的,他又耍了花招,即便女道不允,誓言究竟会妨碍到多少也还是个问题。但事关道途,他觉得还是安稳点,得个女道的承诺为好。
“没想到,师尊竟然也以道心立誓来回应我,看来她之一脉,虽然有些坑,但当真是护短。”
余列心喜,他朝着紫烛子的所在再拱手,然后才踏入紫山,乘着鸦八往底下山门飞去。
离开后,余列的举动虽然没有来时那般乐呵呵,但也是浑身轻松,卸下了一个重担似的。
将丹炉交给紫烛女道,除了是他权衡利弊,明白一尊活着的未来可丹成上品的师尊,远比一方死的剑胚和一个半死不活的“护道者”更有好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