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亚宁跟着资景行进了内室。
这里面灯光柔和。
亚宁将外祖父扶到一张软椅上坐了,给他盖上一条薄毯子。随后,他便后退了两步,就资景行面前,跪了下来。
资景行刚刚坐稳,见亚宁不声不响便往地上一跪,心头这一震非同小可。他花白眉毛陡然间一耸。
“姥爷,我知道有些事情,您就算是知道,也只会让它烂肚子里。那么我不问您,也省了您为难。您只要听我说完,就算是您疼我了。姥爷,这么多年我除了给您磕头拜过寿,到现也只有这一回——算我求您听听这几句话。行不行?”
资景行注视着亚宁。
好久,他才说:“你腿上有伤,起来说。不管你说什么,姥爷今天都听着。”
“谢谢姥爷。我还是这样说。”董亚宁跪直直。
资景行只好由着他。
“昨天晚上我跟三叔约了丰谷见面。他说有事要找我面谈。”
资景行点了下头。
亚宁极少他面前提起董家人和董家事,祖孙俩谈话,开门见山便是他三叔,还是头一回。
“我知道他上来几天了,我总避着不见他。我不想管他事儿,也不是从这一二日开始。不过不管不管,这几年,他事也大多数都是我处理。您瞧不上这些事,也从不过问,为免您烦心,谁也不爱跟您提。”
“也没什么。偶尔闲言碎语,还是会听到一两句。我总跟你父母亲说,要紧是别让你爷爷知道。毕竟年纪大了。那些年你爷爷奶奶也跟着老三生了不少气,如今他消停多了。”资景行说着,看着亚宁。
董亚宁嘴角一沉。
资景行看出他不赞同来。
“我母亲总看不太上那边。”
“没有事。你母亲明事理。”
“是。”董亚宁略低了头。“我母亲对什么事,看都透彻。虽然平日里淡淡,若是真闹出了什么大事,扯到我扯到我父亲,她是不惜一切代价要维护。而且,您还是要过问,这点总不会错。”
资景行拿起旁边一只保温盒子里紫砂杯,喝了口水。
“我父亲顾及颜面不愿意他这个惹祸弟弟这种错综复杂地界儿里瞎混。这几年他果然老老实实呆下面不进京,还算我父亲有威严。但是我突然觉得并不只是这样。早前他京城里做混世魔王时候,就是因为我父亲意思是把他放身边,他好就近管束,放到下面去,反而不好控制。说是爷爷需要人就近照顾,这理由也很说过去。就是因为这理由,我一直没起过疑心。何况打从他被放
下去,虽然也干了很多离谱事情,总归是戒了些坏毛病。吸毒开,这些事情起码我再没听说。让我想想……他从什么时候改了那些毛病?他是怎么改了那些毛病?他为什么会那样?”
资景行握着杯子,面容安详稳重,没有因为亚宁说话而有明显变化。
“湘湘当时出事时候,我脑子是懵。气懵了。现再往回想我都能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去找她、都说了些什么话。我只知道自己是被背叛了。我们没有彻底分手,她还是我女人……她怎么就能只凭着她自己看到那一点来判断我,怎么就能那么报复我呢?我知道她受伤了。是他们聚会时候被人报警,警方上去抓捕,她逃离现场时受伤。我后来没有办法看到原始资料,我以为是邱家为了保护她、重要是保存颜面,将相关人员封口、资料案底全部抹了去。很长时间内我因为这个合理推断也深信不疑。”
董亚宁停了下来。
他看着外祖父。仍然没有得到明显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