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人,您这就要回江西么?”,彭岳坐在厅上,情绪也有些低落,“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的…”
“有转机?”,夏言面色阴沉,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难道皇上下的旨意你没有听说么?军国重事,取裁私家,王言要密,视同戏玩…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觉得我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彭岳听了,抬起头来看看夏言,便默不作声了,他也知道朱厚熜这次是真生气了,而且罢黜夏言的决心很坚定,根本不是旁人所能劝说得动的。何况还有一个严嵩在旁边添柴加火,彭岳也不敢去触朱厚熜的霉头了。
“夏大人,这件事您做得没有错,即使因此遭难,百官们也会感激您的…”,彭岳见夏言神情愈加低落,便在一旁出言安慰起来。
“是啊,我做得没有错,可是因此遭难也就罢了,但却没能改变皇上的心意…”,夏言长叹一声,面上掩不住的愁色再次蔓延开来,“西北战事没有经费支持,就连翟鹏也被罢黜了,可怜西北的边将百姓,此番免不了遭受兵乱祸事了…”
“夏大人忧国忧民,实是令人钦佩,在此也请夏大人放心,我绝对会尽全力,以保西北大局不乱!”,夏言方才一番话语,自然也是引起了彭岳胸中激荡。
“怎么,难道你打算改行做个武将?”,夏言看到彭岳这副正经神色,不禁出言取笑,可脸上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您看我这个样子,我哪里做得成武将?”,彭岳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不过我现在倒是知道多锻炼一下身体,平时也骑骑马,跑跑步什么的…”
“没事,只要是身体练壮实了,那就没有问题。别上了战场连弓都拉不开…”,夏言说着,便上下打量起了彭岳,“还别说。平时没注意,现在一细看,你倒是比几年前精壮了不少。”
“那是!”,彭岳骄傲地挺挺胸脯,“不瞒夏大人说。自从上次西北出现了边乱,我便留了个心思,平时无聊的时候便翻翻兵书,有时候我还留出时间打打拳呢!”
“锻炼身体是很重要,不过看看兵书才是重中之重…”,夏言手指敲敲桌案,又摆出一副说教模样,“乱世重武将,可现在这治世之中,在小规模边事上。能起到作用的还是文臣,你看看翟鹏,还有你上次举荐的那个曾铣,哪个不是文臣出身?当然,你也不能忽视武将的作用,将帅之分,本没有那么明显,只是看你打仗的时候,是用力气,还是用脑子…”
“夏大人所言。子睿定谨记于心…”,彭岳听夏言那么一说,也颇觉有理,不免起了回去再多翻翻兵书的想法。万一哪天真派上了用场呢?
“不过话说回来了,子睿,如今的局面,你真的有什么办法么?”
“额…我正在想办法,只是…只是皇上此时刚定下主意,需得缓缓再说…”。彭岳面色一红,又显得微微尴尬起来。刚才说得倒是挺神采飞扬,可一碰上正题,还是没个具体法子。
“是啊,是该缓缓,总该保全了自己才是,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了…”,夏言长叹一声,也不知道心里是否已有了悔意。
“夏大人,如今翟大人被罢免,却也不见得无能人接替…我打算向皇上上奏,请曾铣接替翟鹏,督山西军务,而且我相信他一定能够胜任的…”
“曾铣?嗯…这倒是个能臣,不过…皇上已经下旨令黄继祖复职了啊…”,夏言说着,心里头也开始琢磨起来,“其实西北的能将还是不少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一个统一调度的人,黄继祖能力不强,让他防守大同重镇,我终是不放心…”
“见机行事吧,也许吃一次亏就能长教训,到时候我再向皇上上奏,也许能起到效果…”,彭岳说这句话时,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吃一次亏?呵呵…但愿不要付出太大的代价吧…”,夏言苦笑着说道。
“对了,子睿,你一定要小心严嵩这个人,他实在是太危险了…”,夏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手向彭岳交待道,“此次我被皇上罢黜,多半是他从中作梗…”
“夏大人,我一直很小心他的…”,彭岳对于夏言这种临别前的告诫颇有些无语,“严嵩这个人貌似忠厚,实则狡诈,只不过最终还是让他得势了。”
“对,你总结得太恰当了,貌似忠厚,实则狡诈!”,夏言皱着眉头,语气也含着些怒气,“之前他一直对我恭敬有加,甚至上次我故意缺席,他都没有怨言,本来我以为他已是收敛了心思,却没想到…唉…”
“暗中潜伏,致命一击,这种人是最可怕的…”,其实要论到对严嵩的了解程度上,彭岳自信比夏言要强一些。
“是啊,我太大意,结果被小人乘隙!”,夏言叹息着说道,颇有一副捶胸顿足的架势。
“夏大人,哀叹无益,只是盼望您能够长次教训,日后莫为小人所乘了…”
“日后?我还有机会么?”,夏言看看彭岳,言语中颇有些自嘲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