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风同着墨翼进门,入眼处,上官陌正一手握住苏浅的手给她度功力,一手握着绢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苏浅的心神已然稳定下来,不再流泪,上官陌的脸色却比先前更苍白,几乎成透明色。
叶清风望着他,又急又恼地道:“你不要命了?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命,你是要搭在这里么?”
上官陌没看见他进来没听见他说话一般,不搭理他,清风无奈,只好拊掌在他后背度功力给他。
良久,苏浅渐渐褪去不安,呼吸变得绵长轻缓,沉沉睡去,上官陌方收了手,淡淡看了叶清风墨翼一眼,“你们先出去。”声音极弱却不容置疑。
叶清风犹疑了一下,无奈地道:“殿下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轻叹了一声,退出房间。
墨翼忍不住说了一句:“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也是一叹,退了出去。
月隐在门口惊异地看着房间里出来的两人,嘴巴张大成鸡蛋:“你,你们怎么会从里面出来的?”
叶清风看她一眼,温声道:“你仔细些,别让人进去打扰。”
月隐痴痴傻傻地点头,叶清风忧心忡忡望着她,她才回魂似的正色起来,讪讪道:“叶帅放心。”
叶清风走远,她吐了吐舌头,又傻傻笑起来。笑一忽儿觉得不对,又神经兮兮地收起笑容正经起来。
上官陌坐在床沿,身如瘦竹。瘦得皮包骨的手无意识地握着苏浅的手摩挲,倦色浓郁的眸光一忽儿落在她越发瘦小的脸上,一忽儿落在她尚平的小腹上,神色如暮云不定,一忽儿又自言自语道:“苏浅,你爱我,但你可曾信过我?可曾信我能力挽狂澜?可曾信我能为你遮风避雨?可曾信我能给你一个美好的未来?你从来照着你自己的想法走,倔强独立如数九寒天里的松柏,从来不向我索要什么,甚至从来不问我爱你几分,固然我每日里在你耳边喁喁情话,但你可知,我更想你问我要这个要那个,更想你如别的女子般,日日追问我爱你不爱。我想你躲在我的羽翼下闲看风花雪月,而不是日日为我活在血雨腥风中。苏浅,你是如此让我恨恼,我却对你欲罢不能。你可知,说出碧落黄泉不相见,我比死还难受?你可知,说出那句话,我悔得肝肠寸断?恨不能立即就来见你,和你说我反悔了,和你说你别把那句话往心里记,可你的剑还真是厉害,让我连昏了这许多日子。”他嘴角忽而攒出个灿若春花般的笑,继续道:“如果就那么死在你的剑下,我岂不是要冤死?我还没有住够你的温柔乡,我们的宝贝也还没有见过她的亲爹呢。”
他俯下身,在她樱色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本是想一吻即好,却在触及她清凉软糯的唇瓣时久久难以离开。
苏浅做了一个甜蜜悠长的梦。
梦里上官陌对她喁喁情话,吻着她的唇瓣说了许多她爱听的,他向她认错,说他不该对她说那么重的话。他说他很后悔,看她能不能把那句话忘了。他还说他爱她,希望她以后能让他罩着她,他还说……说什么来着?她皱了皱眉想,他好像说,孩子,宝贝什么的。
他说话时还吻了她。
她秀眉锁得更深。思绪纠结于孩子二字上。
孩子。她知道他一直很喜欢孩子,可他在她面前从来只字不提。怕她会有负担,怕她会伤心难过,他从来就不提那两个字。
她偶尔提及时他也会表现得很烦躁,说不喜欢小鬼头。
她晓得那是他们之间的雷区,触碰不得。但在她的梦里,他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吧。她在梦中久久不愿意醒过来,想让他在她的梦里身心放松地畅所欲言,再不必那样禁制着自己。
诚然,她晓得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但眼下,她没有更好的法子。
这一觉,她睡了好久,醒来时只觉神清气爽,全身轻松。
她深吸了一口气,满屋子扫视一圈,起床洗漱。
月隐进来摆了膳食,她讶异地望着月隐,道:“这是发财了还是怎么的,怎么这么多上好补品?”
月隐神色古怪地瞧着她,悠悠道:“两个人吃,自然是要丰盛些。况且公主你的身子太弱,必须要补一补才行。”
苏浅坐到桌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众多美味在眼前,却没有一点食欲。她漫不经心道:“两个人?还有谁?你还是墨翼?苏启阳还躺在床上,总不会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