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钱钱钱!怎么又没钱了?!”
“万岁息怒……”
正月十九,当朱由检和朱慈燃都在外玩得不亦乐乎时,被按在京城这把龙椅上的朱由校却拿起奏疏,勐地摔在了桌上。
前来奏事的毕自严作揖请朱由校息怒,但他的表情却十分澹然。
在澹然的同时,他也句偻着身体继续奏事:
“去岁广东、福建、江西、南直隶、浙江、河西、山西、陕西、河南、北直隶等诸省皆遭遇不同程度的旱情,其中以浙江为最。”
“两京八省被蠲免的耕地合计两亿九千四百余万亩,加上各地粮食减产,因此只收上来了五千四百二十余万石田赋粮,税银三千八百九十余万两。”
“虽京辽铁路贯通,但漠辽、漠北、辽北、松川、山陕等铁路陆续开工,支出更大。”
“结余的两千多万两和近三千九百万两税银都不够补足文武俸禄,而工部需要支出的数额是两千六百余万两。”
“两者合计,国朝今岁年初便要支出八千三百余万两银子,即便贩卖田赋粮,也尚缺额六百多万两。”
毕自严如实相告,朱由校闻言却反问:“齐王在时,缺额应该如何操办?”
“通常是发金融司的库存海外金银。”毕自严作揖回应。
听到有办法,朱由校也摆手道:“那就调金融司的海外金银发放补足。”
“臣领旨……”毕自严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对朱由校上疏道:
“万岁,今岁各地常平仓存粮已有一亿四千余万石,是否选择开仓平抑粮价?”
“不!”见毕自严问起了常平仓粮的事情,朱由校倒是一反常态的拒绝道:
“齐王出京前已然交代,常平仓粮只有在夏季到秋收前方可开仓,此事无需在议,等齐王回京再说。”
“是……”见朱由校没有同意开仓平抑粮价,毕自严只能在回礼后准备退出乾清宫。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朱由校却拦住了他,询问道:“齐国、小西洋、南昆仑、南州的情况如何?”
“回万岁……”毕自严脑中过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回答道:
“按照去年腊月瀛洲送来的齐国文册来看,齐国已经开垦出田地一百一十七万六千余亩,当地有军民十四万,其中十二万百姓是当地归化的土人。”
“除此之外,齐国有当地土人劳改工十二万三千余人,瀛洲劳改工十六万四千余人,合计军民劳工四十六万七千人。”
“今年齐国还会从瀛洲引渡二十三万劳改工前往齐国,齐王在去岁腊月二十三日,已经批发让新下水的三十艘蒸汽轮船负责运送。”
说完了齐国的事情,毕自严又开始说大明自己的事情:
“至于小西洋,眼下国朝主要控制北部防线和锡兰府一府之地。”
“锡兰府有国朝移民三十二万六千余人,土民一百六十五万七千余人,劳改工二百余万,耕地两千六百余万亩。”
“卢监察使与戚元辅、戚元弼两位将军在北部指挥诸藩及小西洋兵马抵御南虏入侵。”
“南昆仑,眼下有兵马六营,百姓两万三千余人,劳改工数量不明,耕地不明,消息估计要到年底才能送达。”
“至于南州,经过齐王殿下设置府县,加上去年南方大旱移民,眼下有百姓六十七万,驻扎兵马六营,耕地开垦一百五十余万亩,粮食还需要旧港南海府供应。”
毕自严把朱由校要了解的各地事情说了个清楚,这其中尤其以齐国的发展速度让朱由校最为心惊。
从大明正式设置齐国开始,到如今不过五年的时间。
只是五年时间,齐国就已经开垦出百万亩耕地,按照这速度,最多六年后、齐国的耕地就能突破千万亩。
六年后……天启二十二年……
朱由校不自觉攥紧了拳头,眉头也紧皱,但他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臣告退……”
毕自严见朱由校不开口,他便作揖告退,离开了乾清宫。
也在他离开后不久,朱由校才看向了那一堆奏疏,不由头疼的抓了抓自己的短须。
“齐王到哪了?什么时候回京?”
他下意识就对王安询问,王安闻言却愕然道:“这……殿下刚刚出京不久,眼下似乎刚刚抵达宣府张家口。”
“按照行程,恐怕要三月末才能回京。”
“三月末?”听到王安这么说,朱由校只觉得心里积压的情绪有些绷不住。
大明太大了,比历史上大了数倍不止。
疆域越大,事情越多,越繁杂,对执政人的能力要求也越来越高。
对于这样一个大明,朱由校倒不是没自信能处理好所有政务,而是他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得被累死。
执政不过十七天,他的体重就已经下降了三斤,如果把三个月熬完,恐怕他的体重连一百六都支撑不住。
这种时候,他就怀念起了在大定宫和仲夏宫的日子。
“对了,顾秉谦怎么样了?”
朱由校忽的想起来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前几日顾秉谦生病的事情。
“按照王院使的说法,中了风疾,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需要修养一两年才能好。”
王安的话让朱由校眉头紧皱,但他接下来的话则是让朱由校心里不舒服了起来。
“顾阁老之子替父上疏请辞,万岁,这……”
“再派太医去看看,如果真的不行,到时候再说。”
王安试探性的询问,朱由校也烦躁的下令让人再去为顾秉谦看病。
王安毕恭毕敬应下,而这时魏忠贤也喜笑颜开的走进了养心殿,拿着一本奏疏对朱由校邀功道:
“万岁,都察院那边去岁处理了贪腐官员及其家卷一万四千六百余人,查抄家产七十二万六千两。”
“嗯……把人都流放乌斯藏吧。”听到去年有所收获,朱由校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坐回了位置上。
“除了这些,都察院还有其它动静吗?”
朱由校的话意有所指,魏忠贤也知道皇帝说的是成德和燕山派,因此摇了摇头:“未曾……”
“嗯……”应了一声,朱由校不再言语,而是烦躁的低头处理奏疏。
朱由检留给他的那两千多份奏疏,如今还剩八百多份,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到了!”
同一时间,在浙江地界骑车的朱慈燃等人也抵达了温州府的平阳县。
这是他们进入温州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县城,在《鱼鳞图册》里,平阳县是一个被沙滩沼泽包围的县城,然而当朱慈燃他们抵达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却不是这幅场景。
在山口向下眺望,作为“两浙咽喉,八闽唇齿”的平阳县正巧卡在了出山口的平原上。
所谓的沙滩沼泽浑然不见,能看到的只有紧凑拼在一起的大片水田和远处被飞云江冲刷出来的沼泽沙滩。
“这《鱼鳞图册》不是说平阳东边都是沼泽吗?这明明就是良田啊?”
和朱慈燃走到山顶的刘顺有些诧异,但朱慈燃却冷静道:
“国朝开国之初,平阳东部确实是沼泽,但二百六十多年的沧海桑田,飞云江一泻而下的泥沙将原本的沼泽沙滩向外推进,你看……”
朱慈燃用手指了指颜色有些暗的一片田地:“那里应该就是国朝初年的淤泥沙滩,然而现在它距离海边却有数百步之遥。”
“这《鱼鳞图册》多年未曾更新,眼下虽然推行新政,但各地官员相互推拉,新《鱼鳞图册》的编撰速度并不是很快。”
“这平阳一县,恐怕耕地比起国朝初年,增加了不止万亩。”
“土地尚且如此,人口呢……”
朱慈燃看向了被耕地包围的平阳县城,城池的规模并没有扩建,但城池四周却冒出了向外蔓延数百步的集镇。
这些集镇能容纳的人口,恐怕不下数万。
“浙江十一府在《黄册》上的人口是一千四百余万,只是这一路走来,恐怕实际人口不下两千万。”
朱慈燃的话让刘顺不由咽了咽口水,尤其是当他看到朱慈燃那平静的表情时,心里更为紧张。
“殿下,要进去吗?”
刘顺小心翼翼的询问,但朱慈燃却摇了摇头:
“进县城和集镇已经没有意思了,沿海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我们改道去处州、金华。”
“是!”听到朱慈燃的话,刘顺只能应下。
他们二人也在之后下山,紧接着乘骑自行车前往了遍地是山的处州和金华。
只是三日的时间,他们便进入了处州地界。
不得不说,浙江官员在浙江各项工程上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两丈宽的乡道几乎每个乡村都通了,遇到没有桥的地方,其它各省往往是用水泥建设,因为这些地方之前就没有桥,但浙江不同。
在这里,朱慈燃他们随处可见年龄高达百年、数百年、乃至千年以上的古桥。
并且和其它地方不同的地方在于,其它诸省的乡道,往往行人很少,这其中尤其是云南和广西两省,更是达到了行驶乡道百里而不见人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