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角度往医院楼下看,正好是入口楼梯。
男人从一辆黑车下来,余景怔了下,转身就往病房外面跑。
“哎你干嘛去。”陈策还没反应过来,“今天不是去过前台了吗?”
话是这么说着,他还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等电梯太慢,余景直接从七楼楼梯一口气跑下去,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薛非寒!”
余景压抑住呼吸,在对方即将进电梯之前喊停了他。
薛非寒看到余景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流露出种难以名状的眼神。
带着怜悯,夹杂着无法诉说意味的眼神。
“小景,你身体好一些了吗?”
“易宗游呢,他是不是还没有醒,伤的很严重对吗,他在哪。”
余景整张脸苍白,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身躯微微颤抖看上去像是支破碎的花。
看着他这副模样,薛非寒的嘴动了动,缓了很久,才轻声道。
“宗游他已经醒了。”
闻言,余景松了口气,又问:
“他是哪里不好吗,为什么我打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也见不到他。”
薛非寒沉默。
“我可以见他一面吗,不会打扰到他休息,远远的就行,隔着门,隔着玻璃,都可以的,我能见他一面吗?”
薛非寒喉咙像是哽住,艰难的,很轻地说。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余景的身体顿时僵住,仿佛被抽走魂。
他努力捏着颤抖的指尖,“不记得了,是什么意思。”
“宗游现在连他爸妈都不记得,医生说是脑外伤后遗症,因为后脑创伤严重,影响了主管记忆神经。”
“不过已经在治疗了,也有恢复的可能性。”
这段时间易家上下忙碌,秦莉兰几度哭到昏厥,身体也跟着病了。易昌先是全面封锁了易宗游失忆的事情,免得有心人趁机做文章。
而后又彻底把彭家连带着有关联的人全都在京市清除了,死的死逃的逃。
薛非寒说话时不敢去看余景的眼睛,一眼都不敢。
他刚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接受不了,觉得恍惚不真实。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默。
余景怔在原地,一滴泪也流不出,他似乎是还没有接受这句话的含义,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陈策赶了过来,他才麻木开口。
“我能见他一面吗。”
薛非寒沉默两秒,难以启齿道。
“宗游三天前就已经被接去纽约那边的医院了,我…今天是来替易叔转交些材料,等下就走。”
“我暂且也还见不到宗游,可能没办法帮你,对不起小景。”
“还会回来吗?”余景声音轻到听不见。
“可能吧。”
可能吧。
余景的泪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蹲下双手捧住脸,泪水就从指缝里淌出来,砸到地上晕成一片。
直到这一秒钟他才后知后觉领略到薛非寒那句话的含义。
易宗游忘掉他了。
易宗游走了。
易宗游真的走了。
那天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说话,牵手。
最后一次感受到对方的体温,那样真切,温和。
他给自己的桃子茶加了糖,说会办场婚礼。
易宗游给自己最后的拥抱,是在坠入悬崖的那一刻。
原来那是,最后一面。
——
六月初,夏日傍晚静谧悠长,槐木生长指向楼宇错落。
华灯初上时分出租车停在学校门口。
“注意安全,小景。”陈策拍拍他的肩。
“好。”
“落地要在群里报备一声,虽然可能有时差,我们看不到。”
何乐为又说,“但必须要报备,省得丢了你,我们可飞不到瑞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