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徵抬眼去看时蓝,狠狠推了她一下,连带着将伞扯开,冷冷地低吼着,“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时蓝一个踉跄,衣裙之上蹭了一些泥土,油纸伞也落在了地上,“你若不需要别人这么看你,你又何故在此自怨自艾?”
宋徵的眸中逐渐冰冷,他的懦弱不堪,只能自己知道,“谁允许你来了?”
“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宋徵,不是个懦夫,不会沉溺于过往,让别人有可以嘲笑他的机会。”
时蓝拉过他,对上了他的眼睛,“那不是你的错,谁也不想造成这个结果。”
宋徵苦笑,“那是谁的错,母亲因我而死,惹得父亲怨恨,从而失了父爱,这么多年无论我做的多好,可终是得不到他的一句夸赞,或许我若是死在牢里他也不会落半滴泪。”
“恨又何尝不是一种在乎。可你的父亲还活着,是爱是恨都有着落,而我,已经全然没了机会。”
她只能在心里,在那寂寥无人的深夜,悄悄的诉说思念。
望圆月如舟,载着她的思念而去,好让那心里记挂的离人再次出现在梦中,再唤她一句蓝儿。
时蓝说着,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一时之间,她还是有些羡慕宋徵的。
想起宋泊麟在祠堂里说的最后一句话,宋徵觉得他的父亲十几年来都不曾原谅过他。
“人生,本就是自己的,若是连自己都恨自己,又会有谁去爱你,为了心中的信仰,偶尔也不会被人理解的…”时蓝喃喃着,也不知是说给宋徵听还是说给自己。
一条路走到黑的感觉有恐惧,也会更有力量。
宋徵低垂着眸子,薄唇翕动着,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样,“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会永远爱谁。”
眼前的宋徵实在过于痛苦,她想,这便是他心里最沉重的事情,亲情的桎梏压着他十几年。
“你是宋徵,天之骄子,你的前途一片大好,你有兄弟,还有齐玉,他们都很关心你,只要你想,多的是人会来爱你。”时蓝想从怀中拿出帕子替他擦掉脸上的雨水,但发现帕子早已浸湿。
无奈,她只好用手,轻轻擦去宋徵脸上的水渍,只不过,不知道是他的泪水还是雨水。
她想,哪怕是坚不可摧的他,此刻也毫无防备,像个找不到归途的迷路之人。
“那你呢?你会离开吗?”宋徵迷茫的望着她,眼睛一瞬不眨,他的眼尾有些发红,像是想得到她的肯定一般,此刻的他变得没有安全感。
时蓝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宋徵渴望她的肯定。
时蓝有些哽咽,抬手拂去落在他发上的叶片,又将一旁的伞捡了起来,撑住了宋徵,“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为你撑上一把伞。”
宋徵凝着她,眼前的时蓝也早已被雨水打湿,凌乱的发髻也沁着雨水,可她却用她的手擦去了他的不堪,他的懦弱和脏污。
头顶的油纸伞也化作了一方小小的天地,让他的心有了栖息之地。
明明被雨水打湿的浑身冰冷,可宋徵却觉得温暖至极。
一把拉过了时蓝,宋徵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却不发一语。
时蓝知道,他振作起来了,这或许是她能够为宋徵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你不能骗我,不可以的。”宋徵喃喃着,想要她的保证。
时蓝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慰他,对他说了一句,“生辰吉乐。”
宋徵笑着,像个孩子一般。
乌黑的眸子在雨中愈发亮了,唇边的笑意是满足。
她愿意陪着他便好了。
如此,便不能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