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猴爷走进饭馆。饭馆的老板以为来生意了,直接走上前热情的问道:“先生几位?”
猴爷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我就用一下你的厨房。”
饭馆老板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同意了猴爷的要求,虽然要求有点奇怪,但看在钱面上,用厨房就用厨房吧。
“这里的菜我用几样,十分钟就行。”猴爷取下油腻腻的围裙围上:“没问题吧?”
“随便用随便用。”
说实在的,那一冰柜的菜也就五百出头,量他没本事全部用掉,不过为了看看猴爷到底搞什么花样,他还是跟了进去,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到底在搞什么。
“老板,有剩饭么。”
“有有有,有的是,不过是早上的,有些凉了。”
猴爷接过电饭锅用手摸了一下,发现外头已经凉透了,米粒也偏硬,不过这样刚刚好。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从保鲜柜里拿出几条还算新鲜的鲫鱼。
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有三恨,一恨鲫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是个大坑,可想而知鲫鱼的味道有多鲜美。
猴爷把鲫鱼平铺在砧板上,这鱼已经是粗加工过的,内脏鳞片都已经处理干净了,这省下了猴爷不少事。于是他把两个灶台都打开,一个锅里烧开水一个锅里小火热油。
接着他从灶台的另外一边取下一柄小一些的尖刀,顺着鲫鱼的纹理插入,最后就见他的手突然像发动起来的马达一样快速转了起来,每一次转动都会有一根根透明的刺从鲫鱼肉里被剔出来,大刺小刺一根不剩。
这手法看得旁边的老板简直是无地自容……他好歹也是学厨师出身,但哪怕是那些顶级大厨恐怕都没有这样可怕的刀工啊,给鲫鱼除刺还能保证鱼的完整,简直神了。
不到两分钟,几条鱼都被处理完了,猴爷再把完全无刺的鲫鱼的头尾鳍皮都去掉,只剩下白白净净的纯鱼肉,然后他开始在一个小碗里准备调料,在调料准备玩了之后,他两只手左右开弓用刀背把鱼肉拍成了泥状,一边拍还一边往里头添加调料。
当鱼完全变成鱼饼之后,他准备了一个比较大的瓷碗把鱼肉平铺在碗底,而上面再倒上了老板这本身用猪骨汤熬的高汤,盖上锅盖后把火顶到了最大。
饭馆的那个火力是很猛的,开到最大别说做饭,炼钢都够了,所以沸腾的声音瞬间就传来了,而猴爷之后还用锡纸把锅盖的四分之三都封住了,只剩下一边透气。
此刻,另外一个锅里的猪油也十成热了,冒着青烟和猪油那股特殊的香味。他把之前让老板打散的两个鸡蛋徐徐倒入锅里,趁着鸡蛋还没凝固的时候,把已经刮松的剩饭一股脑的全部倒了下去。
这东西老板是看明白了,就是蛋炒饭,简单的很,不过这老哥倒是有意思,他全程都没用锅铲,完全是用颠锅在拌匀饭菜,他一边颠一边往里面依次放入雪里蕻腌菜、鸡精、一点点辣椒粉,最后还放了一点点醋。
而这边准备完毕之后,那边蒸着鱼的锅子里已经声音微弱了,他关掉火的同时再用锡纸把锅的最后一面也封死,然后拿出一个大碗把炒饭装进去。
最后又往还在滋滋冒烟的炒饭锅里打下了一个鸡蛋,轻轻摇晃几下让蛋液均匀铺开之后,他麻利的把这个溏心蛋盖在了炒饭上。
干完这一切,他看了看表,然后取下耳朵上的烟:“可能要超时了。”
旁边的老板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全程都在用笔记录刚才猴爷的操作步骤,毕竟也是个行家,刚才炒饭那个香味哟……就是他这种闻见烟火味都想吐的人都差点滴口水下来,那火候、那手法,偷学三成自己的生意都得好上天。
最后果然超时了,鱼汤闷的时间比较长,大概十五分钟的样子,而之后猴爷拿了老板一个保温桶,把鱼肉和鱼汤倒进去之后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的汤装不下,猴爷看了看,把碗递给旁边的老板:“别浪费。”
老板吧唧两下嘴,吹了吹就抿了一口……然后他都快哭了,他顿时觉得以前自己做的鱼汤都是用臭鱼烂虾熬的,根本不能入口啊。
这汤……绝了,味道清淡无油,但是带着鲫鱼特有的鲜甜味,却根本喝不出一点腥味,简单至极却美味至极,完全体现了食材本身的特点,这要是用活鱼……天呐。而且这道味道清淡甘甜的汤配上刚才那碗重油醇厚的炒饭,那滋味简直是天作之合。
提着两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东西回到出租车上,司机只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上车重新出发,因为这里已经是郊区了,车速很快,几乎没有多久就到达了那姑娘的目的地,那女孩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给了司机钱,打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你,等一下。”猴爷在她离开之前,叫住了她,语气仍然是平淡冰冷:“这个,拿着。”
说完,他把刚才的饭和汤塞进了姑娘的手里:“回去之后,十分钟吃完,不然饭冷了。”
“我……”那女孩还没来得及推辞,出租车已经一骑绝尘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两个塑料袋,晃晃悠悠的走回了自己阴暗的小屋子,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并没有开灯。坐在那,默默的盯着屋里的煤气罐发呆。
看了一会儿,她叹了口气,起身关死了门窗,走到煤气灶的面前。而就在她刚准备打开煤气的时候,她无意中瞄了一眼刚才陌生人给她的东西,她笑了笑,笑出了个鼻涕泡,她只是简单的用袖子擦了擦,就走到桌子前,打开了餐盒和保温桶。用里头的勺子小小的喝了一口汤,然后她愣了一下,顿时泪如雨下,接着狼吞虎咽的开始吃起桌上的那一大份饭,那个份量足够两个壮汉饱餐一顿。
“兄弟,你那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啊。”在开往市区的路上,司机问猴爷。
而猴爷只是笑了一下:“只有哭着还能吃下东西的人,才能笑着走下去。选择权在自己身上,而别人最多只能告诉你什么更值得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