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众人见主桌的人入了席,也互相招呼着纷纷相携落座。一时,丫头小厮忙忙地执壶斟酒。待老爷子端了酒,底下众人又纷纷起身,执杯等着老爷子发话。
赵老太爷掂量姜桐先前不太乐意向众人问礼,此时酒桌上怕是更不愿意那一套,遂举杯朝众人道:“小五儿回家,这家里如今便又全乎一些。既是自家孩子回来,也不必太过于计较虚礼了,彼此知道心里是欢喜的就好。今日这接风洗尘宴既是家宴,没有外人掺和,大家就只管放开了乐呵,莫要拘谨了。行,开席吧!”
待老爷子话音落地,众人举杯朝上敬了敬,饮了这头杯酒后才纷纷重新归座。在旁伺候的人见了,赶紧传话去厨房走炒菜。酒宴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主桌上,那弟兄几个依次向老爷子敬了酒,并不要祖父一一满饮,只看着他象征性地濡濡唇,各人自己干了为敬。
姜桐见他四个都给老太爷敬了酒后,老爷子有意无意地老是瞄自己,一副欲言又止,想要不敢要的模样,暗自轻叹一声,也端起了酒杯。心里却在嘀咕,既然敬酒了就得说话,这开口祝酒就得有个称呼。从容城过来的路上,两人也喝过几回酒了,但那都是因地制宜的随兴小酌,也不必有个什么开场白。今儿这家宴总归比不得两人私下里对饮,称呼吧,不能不敬,可是称祖父,叫爷爷的,他心里又还有些别扭。今儿这场合若再称呼什么堡主,恐怕比不敬酒更扫老头子的面子,当然也不妥。
盯着杯中晶亮的酒液琢磨了一下,姜桐笑眼眯眯地对赵老太爷举杯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咱们能够逢凶化吉,虽不敢说遗祸千年,可见为害人间的日子也还长久着呢。来,咱们一老一少两个祸害碰一杯,看着别人嫉妒咬牙去!”
赵世俊听他说得不像话,当即斥责道:“五弟怎么这样口不择言?对着祖父不用敬称,还说这样不成体统的戏语,半点尊重没有!”
老太爷却浑不介意,不恼反笑道:“你别说他,小五儿这话不错,若真能活个千年可不是个老祸害么?哈哈哈!来来来,老头子不指望祸害千年,借着小五儿这吉言,混个百年善终也就够了!”当即却是满饮了一杯。
赵世俊不懂,其实这上了岁数的老人家,不管是不是英雄虎胆,怕不怕死,打心底里却都是喜听长寿祝语的。姜桐的话,表面虽糙,意思却是极合老爷子心理的。能得这个别扭孙子一句祝福,又兼话里暗指二人同历险难,自比他人显出一份独到亲厚,赵老太爷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什么称呼,措词的?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