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来时,心头痒意虽有消散,却又泛出一股别样的淡淡酸涩之味,心结越发犹如丝绦乱缠,直教人剪也剪不得,理也理不清,下了眉头又上心头。兀自对着画像又叹道:“便是同为歌喉所出,终不是那人那滋味。罢了!”随即不复再提那《九州谣》的心思,在那朱砂描绘的画像之上又挂了一副山水图卷。
唐彪跟在池凤卿身边多年,只知他向来从容淡定,从未有过慌乱焦躁。此回为了一首算不得高深的歌谣情绪反复,便知自家主子心里必是为那碎玉江上的人生了相思之意。主子也到了该识男女之情的年纪,终于有了喜欢的人算是好事,可惜初尝情窦滋味却是为着个偶然遭遇,不识真面的女子,更况还隔着千山万水之遥。一时心里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见他起先一心执著于那歌谣,不惜改了往日作风,自降身价主动跑去红袖招,忽而又全然丢开,连那画像都不再多看一眼。明明满怀心事,偏做出副似是而非之态。却叫人说也说不得,劝也劝不得。
心里唯恐这惯来淡如云天之气的人,此番心动情牵,虽是不曾言明心迹,故作淡然,却不知是在积风蓄雨,还是火种偷藏。只道任由波涛暗涌必将导致狂澜,一时觉得不妥,便悄悄找了几个手下来细细吩咐,让人去瀚宇打听那晚惊鸿一现的女子。无奈,连日多方打探却是查访无果,只好陪着池凤卿装傻,学着他自我催眠,闭口不提。
池凤卿比之一众皇兄年纪少嫩,不如他们早有历练,本人也对朝堂之事少有热情,所以熙阳帝日常差遣时并不怎么过于倚重。然而又因他文武皆通,办事稳妥,却也不曾放任他一味自在逍遥。何况,除了日常事务,一年中还有各种关乎天地先祖、社稷农耕的祭祀大事,身在皇家更是跑不掉。
待他参加完瀚皇的加冠之礼,无功无过的回来后,熙阳帝听他复旨交差时,谈及今年未完的几桩要紧祭祀之事,便顺带着交代了下来,命他督办。回来之时恰逢孟夏的圜丘大雩之祀还未行,池凤卿旋即便是一通狠忙。那两次为了《九州谣》跑去红袖招,也只是捡了日入后的工作之余抽空而去。
待到大雩事了,跟着又要安排接下来的秋季大享、冬至祭祖等等要紧大祀的准备事宜。每日里不得清闲地往返于礼部、太常寺和光禄寺,与各处官员拟稿商谈,从核对祭祀吉时到查验大享用物,从仪式章程到鼓乐车马,将诸事一一分工到位,细枝末节也能对照人头后,已是马不停蹄地又忙了一个多月,这才得以脱身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