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凤卿又带着鬼眉走遍了拾遗府各处——丹影曾走过的地方,一路也满口不离丹影在府中时如何如何,都是那个她字。几乎让鬼眉疑心,他究竟是在留恋旧居,还是在同人告别。
最后,池凤卿又哄着鬼眉去了月亮河上泛舟。上了画舫,池凤卿却再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将一把筷子用丝线一一缠了,然后学着丹影当日的样子捕鱼。鱼到手了,他又将筷子从腮上抽去,将鱼丢入水中。不知,那些曾被穿腮而过的鱼,重回水中可能存活?也不知鱼可有心,心又长在哪里。
鬼眉看着池凤卿默然动作,忽然觉得心里疼得厉害,仿佛那里也被什么一穿而过,留下一个洞,再也回不去地疼。且似那疼,茫茫然无边无际,没有停止的尽头。
池凤卿捉鱼、放鱼之后,便如泥胎木塑般看着湖面静坐。直到鬼眉将要开口催促,他才又转头对她道:“再陪我进宫去梅园看看吧。”似怕鬼眉有所担忧,又追加一句道,“不会害你的,信我。”
鬼眉略一迟疑,便点头应下。
既是要哄了他走,不知何日能再回来。便是能让他再回来,也不知这里到时又会是什么光景,让他最后流连餍足也好。何况,那梅园本是他母妃的地方,该让他去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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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凤妃的梅园,双株连璧的梅花树下。
“在府里时想着,今年的冬天格外凛冽,可不知那些杏树能不能熬过冬去,还有没有春暖花开的日子。不想,连这梅花也没开多久便谢了。如今只剩了枝干,瞧着古怪如魅。”
鬼眉闻言抬头,果然都谢了。心内暗叹,好花不常开。
“今日,我见了一幅画。”池凤卿突然淡淡地跳转了话题,又问鬼眉,“你可会作画?”
鬼眉摇头:“不会,没机会学。”
“我料想也是,就连女红针黹也不擅长,是不是?”池凤卿点点头,话里带了几分打趣之意,又接上前言道,“我今儿见到的那幅画,确切地说,那是一幅拓本。只是,那样的拓本我可是头一回见着。针穿它物而过,点纸不透,再沿针痕上墨,以凹凸控制墨色深浅。这样的针上功夫,恐怕世间最好的绣娘也未必会不失一针。”
鬼眉心里一惊,又一恼。这昭岚!
池凤卿悠悠转身,看着鬼眉静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可记得当日在这梅花树下?我说,等你觉得时机合适了,再将你的事告诉我。那么,现在可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