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眉的心又是一惊,紧接着重重一沉。
池凤卿面上却并无恼意,见她迟迟不语,便道:“那日劫法场我就认出你了。我说过,我喜你身上清爽的茶香味道,那是别的女子身上都没有的。其实,知道是你,我并不恼。我早知你有秘密,你也并未欺瞒你有秘密这一事。知道你是鬼眉,我甚而还有一丝惊喜,没想到,我在意的女子,竟会和那个江湖传言奇异的女子同为一人。那感觉就像,嗯,本只期望拥有一份,却意外收获了两样。只是,鬼眉,又或丹影,你到底是谁?”
鬼眉无言苦笑。
她到底是谁?不错,丹影是她,鬼眉也是她。可她到底是谁?就是为了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谁,她才又回了熙阳。如今算是知道她到底是谁了,可是,又如何告诉他呢?告诉他,她是景家女儿,有着一个他父皇不允提及的姓氏?告诉他,因了这景氏,死了许多无辜的人,包括她义父一家?对他哭诉喊冤,就连眼下冒认的爹,也因景氏遭受荼毒不能幸免?
“我并非冯家女儿。”鬼眉淡淡回道,有些答非所问。
池凤卿心中一叹,而后尽力保持素日温雅平缓的语气道:“先是知道了你是鬼眉,今儿再见了那幅画,便知是出自你手了。那日你去赴昭岚之约,曾特意跑来告诉我说,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让我不必介意。我想,那句‘没什么’仅仅也就是指男女私情。你并未说过你与他不是旧识,不能共事。而且,我还想起了两桩旧事,都同你与昭岚相关。”
鬼眉垂下眼帘看着地上的残梅,想着,它从枝头跌落的那一刻,究竟是再不能留的痛?还是绽放过后的死而无憾?亦或,两者兼而有之。
“瀚宇帝出访朝旭,朝旭随即改立新帝,当时,据说鬼眉也曾现身过朝旭帝都。早年,瀚宇帝征兵收服诸侯时,虬枝岭一战中计受困,一个红衣女子带人从天而降,继而解危难于水火。那红衣女子只轰轰烈烈出现过那样一次,此后便销声匿迹了。以致时隔两载有余,除了当时在场之人,许多人都忘了。连我当日遇见你,见着你红衣翩翩的模样,也未能想到你就是那个红衣女子。”池凤卿说完这两件事,问道,“所以,你真如他人所言,是有意接近我的?”
鬼眉默了一会儿,只简单点了点头。罢了,事已至此,解释又有何用?便是解释了,他又如何能信?便是信了,终究已是对面而立,不能再有以后,一番言词又有何意义?解释再多,最后也只是徒增伤怀,多添遗憾。终归,不论因由,刻意接近他,也算此言不虚。
红衣冷面嗜血,白衣嬉笑江湖。
当日红衣而来,便是因为要报血海深仇,料想终是为取命而来,故着红衣。中间兜兜转转,曾以为不必再动杀念,却到底还是要血染纱衣了。
至于说接近他,自然是有意接近的。但是目的,如今想来,却连自己也未尝能够分得清清楚楚。
初时见他,是在瀚宇帝的冠礼上。第一眼,她是心生欢喜的。然而,知道他的身份后,心里便有些遗憾,却也生了故意接近的心思。碎玉江上夜半歌舞,便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引他注意。当时,蓝翎便恼她,质疑她的初衷究竟是为了利用,还是为了接近而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