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溪抵达巡抚衙门后院住进朱晖安排的房间里,连起码的观察周边环境都顾不上了,直接来到床边合衣躺下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半丝力气都没有了,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吃力。
沈溪闭上眼还没睡着,宋书心急火燎地冲进房中,紧张地说道:“大人,不好了,听说刘尚书的兵马被人围住了。”
沈溪瞪着宋书问道:“听谁说的”
“神右参将。”宋书上气不接下气道。
“谁”
“右参将神英。”
神英是谁
这货担任大同总兵官的时候,流寇劫掠蔚州而不救,结果弘治皇帝下旨将其革职。后来,这货走通朱晖的门路,督果勇营,以右参将之身随朱晖到延绥后一直消极避战。如果历史没变化,正德皇帝登基后他贿赂大太监刘瑾封泾阳伯,结果刘瑾倒台这家伙被夺爵,恐惧忧虑中去世。
沈溪听到这儿心里不禁恼恨,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好似弘治朝一群窝囊废将领都凑到一块儿来了就这样刘大夏还主动出击做什么,老老实实留在三边把贪污案查清楚了不是挺好
攘外必先安内,把自己的篱笆扎牢了,再谈反击的事情嘛。
“沈大人,你看怎么办才好”宋书问道。
沈溪反问:“宋副千户准备怎么做”
一个问题就把宋书给难住了,他得知刘大夏有危险,赶紧过来奏禀沈溪,是觉得国难当头,事态紧急。可被沈溪这一问,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延绥这地方连丝毫话语权都没有。他是寿宁侯信任的亲信不假,但眼下这城里就有一位地位比寿宁侯还要高一等的保国公。
在官场,想看见个顶级文臣那是难比登天,可在边关,随便出来一个镇守都是公侯。
“你让我喘口气。”沈溪道,“稍后跟我去见保国公。”
宋书老老实实在旁等着。
沈溪稍微休息了下,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儿力气,这才站起身带着宋书出了后院,问了仆从,才知道朱晖刚出巡抚衙门。
“你的消息可属实”沈溪边往巡抚衙门外走边问道。
“大概属实吧。”宋书这会儿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沈溪没好气地瞪了宋书一眼,结果没等走出大门,就被一名相貌英俊的侍卫给拦了下来:“沈大人,没有公爷的吩咐,您不能出巡抚衙门。”
沈溪怒道:“我是钦差,有事要找保国公,你们拦我做什么”
那侍卫非常为难:“沈大人见谅,我等只是奉军命行事,您只管在巡抚衙门内等候,我们会派人为您通传。”
宋书跳出来道:“那我出去无妨吧”
“可以。”
那侍卫看了宋书一眼,爽快地点了点头。
宋书出了巡抚衙门大门,很快又折返回来,问道:“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溪瞅着宋书,这家伙居然对自己言听计从,这是哪根筋不对
“若没什么事的话,去试试看能否找到保国公”沈溪说到这儿,哑然失笑,以宋书副千户的身份能见到朱晖就不错了,哪里还能编排堂堂国公爷做事。
沈溪不能出门,一时又不想回后院休息,便回到巡抚衙门正堂等候。那年轻英俊的侍卫跟着入内,站到了正堂门口,目光不时打量沈溪,生害怕把人看丢了。
沈溪总觉着这人看起来面熟,回头仔细将他打量一番,问道:“阁下,我们可有见过面”
“小人自打发配充军,多年未曾离开过延绥应该无缘与沈大人相识。”那侍卫显得有几分怆然。
既然是被发配充军才留在边疆,沈溪没好意思再问,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何时见过此人,再加上自己从来没到过延绥,心想或许是人有相似,不知把他和谁看混了。
沈溪坐在正堂等候,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保国公从巡抚衙门正门进来,到正堂前站定,惊讶地问道:“沈大人为何不到后院休息”
沈溪道:“听说刘尚书所部兵马被鞑靼人大军围困,可有此事”
朱晖愣了一下,摆摆手笑道:“道听途说,未必可信,如今城外兵荒马乱,谁知道实情如何沈大人,本爵想等晚上,派些人出去收拾西门外鞑靼人的尸首,您看”
对边军将士来说,鞑靼人的首级就是军功,一次斩杀数百的鞑靼精骑,这功劳光想想就让朱晖激动。
此时沈溪的注意力不在城外那些死人身上,他更关心刘大夏所部的情况。
“保国公应派出探马,往北去查明我大明出击部队的情况,确保其后路安全。”
“是是”
堂堂国公爷,在沈溪这样的翰林官面前唯唯诺诺,心安理得,想想也是醉了。沈溪郁闷不已,不过随后就释然,在朝廷时耀武扬威让别人怕自己,有权不展示出来,那争夺权力有何用可到边疆这种地方,权力代表要承担责任,那些性子怯弱之人自然就会推诿,而朱晖恰恰就是这类人。
沈溪没辙,朱晖不帮他,他总不能强令朱晖做事,人家给他面子,他不能给脸不要脸,这只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办法,沈溪回到后院,躺下来想睡却睡不着,只要想到刘大夏战败这个可怕的后果,心里就会不安,因为当初他给谢迁整理的边关奏本中,的确提到需要些方法来振奋军心士气,其中就包括联络三边各处守军,进行一次炫耀军威的“出击演习”。
沈溪心想:“我所提只是演习,谁知道谢老儿会不会以为演习劳民伤财,不如直接来一次真刀实枪的出击,更能振奋军心若如此的话,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大明若因此有什么灾劫,我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