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铜条——”安泰顺小心的答道
“铜条怎么了?那批货的成色不错吧?难道没人要?”曹僧奴挥了挥手,侍女小心的退开,拿了铜镜站在一旁。
“曹东主的货自然是好的,只是这铜货可不是一般的货物,扎眼的很,而且量也太大了,这么多铜货如果出手的话,动静可是大得很。押蕃舶使的人又不是瞎子,肯定会派人来稽查的,那可就麻烦了!”
曹僧奴点了点头,安泰顺的为难也是事出有因,和现代社会不同,铜在古代社会可不仅仅是一种金属,而是货币的原料,或者干脆说就是货币,毕竟铸造假钱又不是啥高难度的技术活。这么多铜料投入市场,还是在扬州这样商业城市,这等于是有人瞒着央行往金融市场注入大笔流动性,官府要是连这个都发现不了,那和瞎子也没区别了。
安泰顺见曹僧奴没有说话,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曹东主,小人斗胆说一句,若是不急的话,这批铜条可否压一段时间呢?这么好成色的铜可不多呀,再说了,铜这种硬货便是压在手上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拿去当钱花的呀!”
曹僧奴又不是刚出道的雏儿,哪里听不出安泰顺的言外之意,铜条直接当钱花无非是两种做法,要么自己私下里自己铸钱,要么直接卖给私铸铜钱的人,否则谁有本事一下子吞下这么大一批铜货?一个铜壶也才六七两重,能用得起的少说也是小康人家了,那些铜器作坊一年下来才用的下多少铜料?
“安兄倒是交往广博呀!”曹僧奴笑道:“就连私铸铜钱的都勾当上了,曹某当初还真是小看你了!”
“曹东主何出此言!”安泰顺正要分辨,却看到曹僧奴摆了摆手:“你不认识私铸铜钱的人,那想必自己亲自动手了?要不然这么多铜货,怎么能直接当钱用?”
“这个——”安泰顺顿时哑然,额头上已经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沿着肥厚丰满的脸颊流淌而下。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自己手中有铸钱炉子了!”曹僧奴笑了笑:“让我想想,大唐铸造私钱要如何处罚?好像是铸钱者死罪,家属籍没为奴婢。安兄,你这么干是罪有应得,只是家人也要跟着你倒霉,真是可怜呀!”
安泰顺膝盖一软,已经跪在地上叩首起来,曹僧奴看着安泰顺在地上叩首,好一会儿方才道:“罢了,起来说话吧!”
安泰顺抬起头,已经是额头已经满是血迹,道:“小可却也不是自己铸钱,只是认识一个本地形势户,他私下底有铸钱炉,在我手中买过两次锡锭,所以才知道的。我自己哪里敢做这等事?”
“好,知情不报,也要流放三千里。恭喜安兄,你性命是保住了!”
“曹东主说的哪里话!”安泰顺苦笑道:“人家上头有人,我去官府举报,只怕他毫发未伤,我已经满门诛灭了。”
“哦?还有这等人!”曹僧奴吃了一惊:“连铸钱之事也瞒的下去?”
“哎,人家的铸出来的钱多半都是卖给夷商的,就算钱差些,只要小心,又怎么会泄露出去?”
原来古代中国的海外贸易中,除了瓷器、丝绸、布匹、铁器等之外,铜钱也是一个非常大宗的出口“商品”。究其原因,在古代社会无论是开掘铜矿还是铸钱都是相当有科技含量的行业,古代中国的周边国家要么开矿技术差,要么还没掌握铸钱技术,所以大部分国家都没有自己的铸钱,他们干脆就从古代中国进口大批铜钱,作为本国商业所用。
比如日本就是如此,虽然本国有非常丰富的铜、金、银矿藏,但是直到德川幕府时期才开始大规模的铸造本国钱币,在此之前每年都从中国进口大批铜钱,以至于宋代专门下诏书禁止铜钱外流。在越南、缅甸、乃至更远的国家中都可以发现大批我国古代钱币。那个私铸铜钱的主儿虽然私下铸造许多铜钱,但绝大部分都卖给了外国商人,自然不容易被官府察觉。
“既然是卖给夷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曹僧奴拍了拍安泰顺的肩膀:“这倒是我错怪安兄了,还请莫要见怪!”
“不会见怪!”安泰顺松了口气,苦笑道:“小可有几条性命,哪里敢怪曹东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