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为了再次出兵长安,让自己当内应?
刘培吉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千里之外的战争和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战争可完全是两码事,长安城内斗米千钱,百姓们为了一口吃食倾家荡产,甚至卖妻鬻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而且从理论上讲,长安根本就没有遭遇那次战争,只是被波及而已,仅仅如此,便是人间地狱,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王文佐的大军直逼长安城下,四面围攻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应该不是,应该不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得到了,何必还要打仗呢?夺取皇位?他上次没有夺,这次自然也不会,是我想多了!”不知是冷静思考,还是自我安慰,刘培吉迅速将那个他厌恶而又恐惧的选项排除了出去,不过他还是决定接受慕容鹉的邀请,毕竟早知道王文佐的企图总没有坏处。
次日晚上,蛤蟆陵下。
刘培吉换了一身士人常穿的青衫,带了个贴身家奴,上了驴车,便一路往蛤蟆陵下而去。到了附近的地方,就下了车,让驴车临近找个地方等候,自己便带着家奴步行往约定的地点而去,像他这样打扮的士人在长安少说也有几万,倒是用不着担心惹人注意。
到了约定的地方,是个僻静的小院子,他让家奴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清秀的丫鬟,看了看外间,问道:“你们可是约定的客人,可有凭证?”
“凭证?”刘培吉一愣,旋即想起来慕容鹉使者送来的名刺,他却没有带在身上,只得随手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递给那丫鬟:“你将这个带给此间主人就明白了!”
丫鬟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刘培吉主仆二人,道:“好,我进去问问,你们可不能乘机跑进来!”
刘培吉被这小丫鬟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放心,不得你家主人允许,我一步也不踏进这大门!”
“好!”小丫鬟飞快的跑了进去,片刻后便回来了,双手送还玉佩:“郎君请进,主人在里屋等候!”
刘培吉收回玉佩,随着那小丫鬟进去,只见院内道路曲折,花树林立,又有水池奇石,竟然将这半亩大小的庭院生出了曲径通幽的感觉,他知道这定然有园林高手设计,笑道:“这里的主人倒是好情趣,在长安城内弄了个神仙洞府呀!”
“神仙?”刘培吉笑了笑,他在长安为官多年,欢场中也是吃过见过,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些自抬身价的手段罢了,若是平日里,他也不在乎与其虚与委蛇一番,但今天他可没这个心情,只是径直向前走去。
那小丫鬟领着刘培吉穿过庭院,穿过一重正厅,来到花厅前。慕容鹉早就站在堂前,拱手而立:“在下贸然相邀,有失迎迓,还请刘公恕罪!”
“无妨!”刘培吉笑道:“慕容兄此时能想得起刘某,乃是看得起我,刘某虽然愚钝,又怎么会不知好歹呢?”
慕容鹉闻言一愣,不由得暗自钦佩刘培吉的聪明,笑道:“刘公人没到,便已经洞若观火,可见我这次没有找错人!”说罢他伸手把住刘培吉手臂,走进花厅,分左右坐下,仆役婢女都已经退下,只有一名盛装女子在旁烹茶。
“李家娘子,待到水开了你便退下吧!这里只留下我和刘公即可!”
“是!”那盛装女子应了一声,随着炭炉的火焰,茶壶发出扑扑的声响,她向二人拜了拜,退下堂去。
“前几日河北来了一封信!”慕容鹉一边摆开茶盏,一边说道:“信是大将军亲笔所书,您也和大将军在政事堂共过事,应该知道他的书写一般,所以大部分书信都是身边的记室录写,他只是口述罢了,像这种亲笔书信,我还是第一次收到!”
“想必是十分机密的事情,大将军才会亲笔书写!”刘培吉道。
“嗯!”慕容鹉点了点头,他拿起茶壶,先替刘培吉的茶盏倒满,然后才倒满自己的:“再过半个月,大将军会上书朝廷,举荐一批河北士人为当地刺史!”
“只是为了这个?”刘培吉闻言一愣,旋即笑道:“大将军行事也太过谨慎了吧?朝廷已经委任他为河北道寻访大使,那查纠举荐当地官员本就是他的权限之内的事情,就算是上奏朝廷也就是走过过程。政事堂上诸公应该不会有谁这么没眼色,在这种事情上与大将军为难的!”
“不,大将军不是希望他的举荐通过!”慕容鹉道。
“不是希望他的举荐通过?什么意思?”刘培吉被弄糊涂了。
“大将军希望朝廷能够驳回这份举荐,至少也要否决掉其中一大部分人!”慕容鹉道。
“这是为何?”刘培吉问道:“如果大将军对人选不满,直接不将其列举在名单里也就是了,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因为有些事情,即便是大将军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慕容鹉喝了口茶。
“什么意思?”刘培吉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什么意思!”慕容鹉摇了摇头:“刘侍郎你可以带头出来弹劾吗?倒时候我会把这些人的资料拿给你,你也好有的放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