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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拜见父亲大人!”护良下拜道。
“起来吧!”王文佐伸手将儿子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不错,不错,长高了,也壮实了,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
“大将军说笑了!”一旁的狄仁杰笑道:“护良公子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自然是大人!”
“怀英说的不错,只有老夫还把护良还当个孩子,却没想到他早已成了大人!”王文佐笑道:“来,都坐下说话吧!护良,你这次入蜀平贼,可曾遇到什么波折?”
“倒是都还好!”护良道:“蔡丁山、诸葛文他们出钱出力,还联络松州都督府下辖的羌胡各部,着实帮了我大忙。后来李敬业李将军领兵北上,击破道贼也主要是他出的力,孩儿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护良你还是实诚!”王文佐笑了笑:“不过兵法政略,说到底也就是恰逢其会!为父这辈子打的硬仗,全加起来也只有四五场罢了!其余的多半也都是因人成事,借势而为,这方面你要多想想,尤其是兵法中的阴阳、形势两种!”
“是,父亲!”
王文佐又随口询问了几句,便让护良退下了,一旁的狄仁杰说了几句恭维话,无非是护良公子经由此番历练,器量又有静进之类。王文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怀英,你就别说这些好听的呢!你觉得天子从张相口中得知河北上供的事情,会怎么想?”
“应该会很高兴吧?”狄仁杰道:“张相一开始说七成,那天子应该觉得有个五成、六成就满意了,可您一下子给了八成,这还不是喜出望外?”
“现在应该是很高兴,但将来就不一定了!”
“将来不一定?大将军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八成,将来可能就只有五成、四成、三成!”王文佐道:“到了那时候,人的想法就会变了!”
“五成、四成、三成?”狄仁杰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显然若非这话是出自王文佐之口,他只怕已经直接出言质疑了。
“怀英你不信?”王文佐笑道:“你可知道,比起阵前决胜,治国理财才是我真正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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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山池院。
许才人从梦中醒来,她习惯性的向右边摸了摸,却摸了个空。儿子李守文起来的很早,通常天刚刚亮就起床,来到走廊,借助第一缕晨光,阅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书籍,有时候,他会到院子里散步,说实话,搬来山池院之后他变得更活泼了,因为这里虽然破败,但比她们母子俩原先住的宅院大多了,对于李守文来说,这不啻于拥有了一个更大的可供探险的世界。
许才人推开窗户,突然而来的寒意让她的手起了鸡皮疙瘩,东边的天际乌云密布,只有几许阳光射入。晨雾朦胧,好似有座大城堡在空中浮动。流云作墙壁、堡垒和碉楼,缕缕轻丝是城上的旗帜,与泯灭的群星相连。太阳越升越高,城堡由黑转灰,最后化为千万道玫瑰色、金色或绯红色的彩带,延绵不绝,最后被清风吹散。雾中的城堡渐不复见,只剩地面真实的宫城。
院门开了,两个仆妇提着水桶进来了,许才人知道这里面应该有皇后的间谍——专门负责监视自己和儿子,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自己还在这皇宫里,就不可能逃过皇后的眼睛。
“时间不早了,守文呢?待会要去延嘉殿,那孩子在干嘛?”
“我不知道!”仆妇道:“应该和往常一样,是在院子里散步吧!”
“那快把他找回来!今天不一样,是长公主殿下大喜的日子,可耽搁不得!”
“嗯!”仆妇道:“您快洗吧!水都快凉了!”
许才人脱掉外衣,开始洗浴,也许是因为冷,也有可能是因为紧张,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长公主和护良公子的盛大婚礼将于正午时分举行,新郎的迎亲队伍将从明德门进城,穿越整个朱雀大街,而新娘将在朱雀门等候新郎。黄昏时将在甘露殿举行宴会,与会者包括长安城中的百官贵戚——这不是全部,与此同时在长安各坊都将摆放长桌,摆满猪肉、酒、腌鱼等菜肴来款待长安的百姓们,据说这笔开支将由王大将军的私囊支付。皇后倒是没有忘记我和守文,看来她还把守文算成皇族一员,许才人苦涩的想。
仆妇带着李守文回来时,许才人已经洗完了,她有些不高兴的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们都要迟到了!”
“反正也没人会在意我们!”李守文道:“今天大家的眼睛肯定都盯着定月姑姑呢!”
“那你也得打扮的体面些,不然会丢了你爹爹的颜面!”许才人压下心中的酸楚,打发仆人去给儿子洗浴更衣。
等到李守文重新出来的时候,许才人眼睛一亮,儿子的外表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只可惜——,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向儿子伸出手:“我们出发吧!”
由于太平公主的生母已经去世,担任女方母亲送亲重任的就成了杨皇后。尽管身怀重孕,她依旧勇敢的接过了这一重担。她拿出自己的寝宫作为母家的场所,侧殿已经摆开了六张长桌,上面摆好了巨胜奴、清高面、贵妃红、汉宫棋、长生粥、单笼金乳酥、通花软牛肠、鳜鱼肉羹、鸡肉鹿肉末粥等十多道面点粥饭,席面上还有大壶的羊奶和蜜水,以供来宾享用。每个人都知道这等盛大的仪式肯定要持续到晚上,当中估计是没有吃饭的空隙,所以每个人都尽可能多吃些。
许才人和儿子坐在长桌末端,他们注意到杨皇后正在廊柱旁抱着即将出嫁的新娘,低声叮嘱些什么,新娘的脸上却并无出嫁女常有的悲伤不舍表情,眉宇间满是喜悦和得意,不时还发出清脆的笑声。
“母亲,定月姑姑看上去挺高兴的!”李守文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