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智看着郭业的这幅笑容,怎么看怎么心里来气,心中突然有些狐疑起来,莫非这姓郭的擒我这不肖子是假,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我主动上门?
不,他年纪轻轻哪里来这么深的城府?
随后,他点点头表示应承了下来,不过他还是指了指地上的张承宗,冲郭业问道:“郭刺史,那吾儿承宗……”
郭业自然明白张元智的意思,不过他倒是没有顺手推舟就这么放过张承宗,而是没心没肺地笑道:“令郎已是人到中年的年纪,却还是如此的毛躁火气,权且让他趴在地上凉快凉快吧。二老爷与本官先进内堂叙话吧,你我相谈甚欢的话,令郎之事还不好说?”
言下之意很明显,郭业实在提醒张元智,能否对张承宗之事开一面,完全取决于对方与自己的谈话结果。
张元智虽然跟张承宗一样都是暴脾气易冲动,但是好赖话他还听得懂,心领神会了郭业的画外弦音。
“罢了,就由着郭刺史吧,”张元智低沉着声音说道,“郭刺史,那你我先进后堂叙话吧。”
郭业冲陈集涛吩咐道:“公堂暂且由你替我主持,本官与张二老爷进去说上一番话再出来。张二老爷,请吧!”
最后一句话是冲着张元智喊的。
张元智嗯了一声,低着头先行绕到公堂的后面进了去。
...
...
内堂中。
郭业与张元智各自手中捧着一盏茶,左右对坐低头浅酌着。
张元智突然抬头,盯着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手段不凡的少年郎,率先打破沉静皱着眉头开口问道:“郭刺史,你到底想怎样?”
郭业一脸无辜地问道:“什么怎么样?张二老爷这话何解?”
张元智见着郭业装傻充愣,气得差点就翻手将茶碗摔在地上,沉声问道:“郭刺史,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了吾儿承宗?”
“原来张二老爷说得是这个啊?”
郭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拖着长音说道:“二老爷啊,不是本官要故意与令郎为难啊。唉,你在公堂外头也看见了听到了,令郎身为扬州盐运使,却监守自盗,私自截留朝廷盐税。啧啧,而且每年的盐税都是数以百万计,这可是不是小数目啊。此等贪墨大罪,别说要了他的脑袋,便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啊。”
一听到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八个字儿,张元智的嘴角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继续忍着心头的怒火讲道:“郭刺史又何必危言耸听呢?我扬州张家是什么身份,郭刺史难道会不知道?这些说给平头百姓听得官面话,郭刺史就省省吧。老夫就问一句,到底要怎样郭刺史才会放还我儿,将此事消弭于无形?”
郭业没想到张元智居然会直接切入主题,而且切得如此直言不讳,真是一点忌惮的心思都没有,看来张家在扬州城真是当惯了土皇帝。
随即,他装作无能无力地样子摊摊手,颇为无奈地说道:“张二老爷,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令郎呢?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怎样?对不住了,本官职责所在,令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难逃此劫了。”
“你……”
张元智见着郭业到了这个时候还装腔作势,忍不住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喝道:“郭刺史,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今日你能行个方便,今后你便是我们扬州张家的朋友。怎么样?”
郭业突然拉下脸来,言语中充斥着满满地不屑,鄙夷道:“二老爷,你也太拿你们张家当回事儿了吧?张家的朋友又怎着?难道还能在扬州城里杀人放火不成?”
“郭刺史,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元智一听郭业这话不对味儿,敢情对方是油盐不进啊,刚想发飙来着,突然又想到还公堂之上被强摁在地的儿子,随即又忍了下来。
有求于人必先礼下于人,这点张元智多少还懂些。
于是,脸上勉强挤着笑容,轻声试探道:“郭刺史,老夫知道你此番下扬州是奔着什么来。这样,今后扬州每年的盐税,到了年关张家必有一份心意送到府上,如何?”
郭业微微一怔,这老小子居然开始公然行贿了。
继而面色一紧,伸手一挡严词拒绝道:“张二老爷,本官蒙皇恩浩荡,被皇上钦点为新任扬州刺史,替天子牧守一方,岂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儿?再说了,今日堂审一过,你觉得令郎还能呆在扬州盐运使的位置上吗?你莫要忘了,本官此次下扬州可是口衔圣命,节制扬州盐税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