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才修好,真是对不住啊。)
“打下明州容易,守住、治理明州却难,君安先生可有教我?”
宾客都告辞退去,林缚邀叶君安及淮东诸人到偏厅喝茶说话。
这里是安排给林缚居住的后园,林缚在嵊州督战期间,宋佳倒先住了进来,这会儿亲自指使着左氏两姐妹及入江氏出来奉茶。
叶君安居礼甚恭,晓得林缚随时都带在身边伺候的女子,即使没有身份、名氏,也是林缚身边不容忽视的宠姬。当然,叶君安也晓得林缚好色之名不彰,这么个女子能随同到浙东来,也许不仅仅是因为美艳过人的缘故。
“某见微识薄,实不敢在大人面前夜郎自大!”叶君安诚惶诚恐的端着茶盅坐在下首,不肯轻言政事。
林缚倒看得出叶君安的诚惶诚恐是装出来的,站起来走到叶君安案前,长揖行礼,道:“缚无礼,待君安先生不敬,但赤子之心不减,恳请君安先生有教于我!”
宋佳双腿跑在臀下,执壶给自己伺茶,她刚才虽说没有露面,但躲在屏风后的暗处将宴席上诸多人的表现都在眼里,看林缚走到叶君安案前执弟子之礼请教政事,心里暗笑:刚才在前园表现如此出位,这会儿又推三阻四、欲言又止,但凡自恃有些才能的读书人,大多都是这种德性。
傅青河捋着颔下长须,眯眼的看着眼前一切。
叶君安善明哲保身不假,但时逢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世,善明哲保身者,并不是什么值得垢病的缺点,相反还是一种处世智慧的体现。
叶君安三十岁科举中第,十数年来却一直隐逸山林未曾入仕为官,以讲学为业,自然不是投机取巧之辈,他在四明学派及浙东士人心目里地位颇高,故而林缚对他的跃跃欲试十分的重视。
傅青河南下之后,秦承祖就返回崇州主持事务。
除以傅青河等人为首、水步军逾六万兵马南下浙东来,胡致庸、李书堂等人也率数十名吏员随船赶来浙东,负责钱粮军械的筹措转输及接管地方等事务。
淮东倒不缺官吏,抽调百余吏员填入明州,也能勉强能做到,但治理明州不会那么简单。不过要说有多复杂,也不见得有多复杂。
打压一批人,拉拢、任用一批愿意为淮东所用的人,分化明州地方势力,要比全部从崇州抽调吏员填入而让明州地方势力抱成一团要好得多。还要尽可能避免提拔任用的明州籍官吏给江宁拉拢过去。
浙东失陷奢家多年,与东南诸郡割裂,浙东地方人物是多半敏感而脆弱,心思难定,无论是江宁,还是淮东,想要获得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很难。这种状况不改变,林缚所设想的“以明州治明州、以明州分化明州、以明州巩固明州”的设想就很难实现。
林缚需要一个在明州府地方有着领袖地位与声望的人物能为淮东所用、能为淮东所信任,进而带动一批人能安心为淮东所用。
林缚今日回城,明州府地方上有声望、有地位,又与奢家勾搭不深的人物,都给邀来参加洗尘宴席,差不多将近三十多人,叶君安在里面倒不十分的突出。但是其他人的心思不定,有隔岸旁观之意,叶君安旗帜鲜明的在宴席上就支持淮东,实属难得。
也许叶君安今日的表现是明州地方背地里商议着来试探淮东,但不管怎么说,淮东不能重视叶君安,不能重用叶君安,又如何令明州地方势力安心?
“不敢当,不敢当!”见林缚走到案前长揖而礼,叶君安忙跪坐起来,以示不敢受礼,说道,“大人既然想听某拙见,某便抖胆献丑一回……”
“先生请言!”林缚让人将他的长案移到叶君安的案前,与他对坐听他讲治理明州之政。
“自奢家侵来,明州吏治崩坏,奢飞熊虽用田常治明州,然充塞官衙皆不学无术之宵小,明州有节操的士子皆不与同流合污,大人欲治明州,当从士子里选德高望厚之人,教化民生,明州可治……”叶君安说道。
叶君安这番言论实在泛泛得很,没有什么新颖之处,与淮东治理明州的计划也背道而驰,林缚口头称是,心里却是失望,心里想着只要将叶君安竖为典型,倒不在乎他是乎有多少真才实干。
又敷衍聊了片晌,叶君安便告辞离去,傅青河也看出林缚路途劳顿、身子疲乏,不忙着今夜讨论军务,便与胡致庸、李书堂等也告辞离开。
“叶君安这头老狐狸,肚子有些货,却是不肯卖出去,惺惺作态,着实叫人讨厌啊!”宋佳了个哈欠,媚态横生的在林缚面前伸了懒腰。
“你是说叶君安刚才那番议论是推脱之辞?”林缚问道。
“不是推脱,是试探,”宋佳说道,“都说学得治民术、卖于帝王家——叶君安十数年来不肯入仕,便是自负有才,也不肯卖给帝王家的。而在宴前,这老匹夫又惺惺作态、欲迎还拒,既有心卖弄,待到你虚心请教,却又胡扯一通,与其说他无才,还不如说他卖弄!”
林缚哈哈一笑,说道:“这小老头,是试探我有无三顾茅庐的耐心!”
“这样的人物,你也不是没有见过,”宋佳嫣然而笑,说道,“秦子檀便是自负其才的一个人物,高宗庭不也自始至终不肯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