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承乾宫中,殿内炉火烧得正旺,外间风雪带来的寒凉一扫而空,小钦轻手轻脚地为这一对名义上的“姨甥”拂去外衣,再端上热茶后便乖巧地退出了寝殿。
裴修年亲自掀起桌上的铜盖,回京师后这几天的用宴都没有一天有重样的,皇亲贵胄的衣食住行果真尽显奢靡之风。
他眸光落于笼中那两屉热气腾腾的酥字号汤包上,心头微暖,想来那小钦那丫头依旧是老老实实排队买回来了,这真是什么魔门圣女么?
而太后娘娘于此时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终于咳嗽一声,瞥裴修年一眼,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年儿得知了什么辛秘?”
裴修年抬眼看向这位对坐着的太后娘娘,洒然道:
“孟姨想知道我口中的秘密,难道不应同我坦诚相见么?”
坦诚相见对这位大周的太后娘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她的柳眉微挑,左手悄悄藏进了袖口之中,又是嗫嚅道:
“怎么,年儿不信任本宫?”
裴修年端起茶杯,“孟姨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啊,好歹也得等价交换的嘛…之前拜托孟姨查的在杭州之事谁对我下手可有着落了?”
起手又是三板斧,太后娘娘被他怼得喉咙疼,也是饮了口热茶润了润喉之后才想说话,却又是被裴修年堵上了嘴,听他道:
“然儿臣对杭州州府那次刺杀的幕后之人已有着落。”
裴修年说至此又是一顿,但他却也没从太后娘娘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只得继续道:“此人便是儿臣的好皇兄——李砚。”
“哦?”太后娘娘柳眉微蹙,显然是有些讶异于这個结果,而后她又很快回复了神色,平静说:“如果是他,那本宫还真不意外。”
裴修年从这句话里品出另一分可能性来,“是因他曾经扳倒了皇长兄?”
太后娘娘的一双凤眸微微再睁大了些,“这是年儿今日于文宗阁查阅典籍而产生的猜忌?”
太后娘娘既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算她早已心知肚明也必然不可能就这种自己绝无从知晓的事上来给自己透露什么消息。
所以裴修年不置可否,只是越过了这个话题,道:
“眼下要真正在意的便是即将回京的二皇兄,儿臣还望孟姨能从中帮把手。”
听得此话,太后娘娘便是“唉”了一声,单手撑着螓首道:
“你孟姨一介弱质女流,又怎能堂而皇之地涉足这等夺嫡之争?”
其他王朝的太后或许的确如她所说,但堂堂大周太后怎么可能对于此事真的爱莫能助?
还不是想拿自己刚刚举起的“等价交换”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罢了。
裴修年心中勾起微笑,殊不知这抛砖引玉才是自己下的饵,如今这鱼终于上钩了,他便是道:
“孟姨可有听闻今日宫中你我之间的风声?传闻中太后娘娘亲自拉拢三皇子,是另有所图,野心昭昭…”
太后娘娘偏头稍作思量,舀起一勺羹汤,才是颔首:“确有此事。”
裴修年笑道:“所以今日我故意于众皇子面前当众反驳孟姨,为的便是安父皇之心。”
“为何?”太后娘娘咽下浓稠香醇的羹汤,眸中捎带几分疑惑。
裴修年毅然决然道:“因为儿臣要投奔父皇!”
“伱!”太后娘娘明显有几分错愕,“你说什么?!”
“倘若真是如此,我还邀您同进晚宴作何?”裴修年安抚这位拍桌的小姨,“孟姨,你且先别急。”